半个月后,端木珩已能倚着紫檀拐杖行走了。
这日,他坐在桌案后,看医官将最后一截素纱缠紧。腿间的伤已不再灼痛,却另有一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隐隐发闷。
将军伤势已无大碍。医官收拾药箱时,铜剪碰着银针叮当作响。
他的目光掠过雕花窗棂,廊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未现。侍女捧着药盏进来,他状似无意地抚过案上兵书:夫人今日......
回将军,夫人天未亮就去城南粥棚了。侍女将药碗放在他惯常搁剑的案头,听说还带去了新裁的冬衣。
端木珩指尖在书页上一滞。当年上官玄尚在洛阳时,每月初八必携妹施粥。那会儿上官徽总是一身素罗裙,立在粥棚前为流民盛粥的模样,不知惹得多少世家子弟驻足。如今兄长远镇陇西,这善举倒是......
下去吧。
他挥退侍女,端起药碗。热气氤氲中,药汁入喉,竟比往日苦涩十倍,连带着胸口都泛起莫名的滞闷。
窗外忽有声响,他猛地起身,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
却是自己的亲卫统领赵睿,只见他脸色凝重,跪地禀道:“将军,不好了!夫人被武安王府的世子缠上了!”
而与此同时,城南的粥棚前,人声鼎沸。自天光微亮时便排起的队伍,此刻仍然望不到头。上官徽立于粥棚前,素手执勺,为面前的佝偻老妪舀了满满一碗热粥。她今日未着华服,只一袭月白襦裙,外罩灰鼠毛斗篷,发间一支白玉簪,朴素得与周遭枯黄融为一体。
而在粥棚旁,却立着一个生的极好,眉目如画,肤白似玉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大约二十岁上下,正是武安王府的世子萧承翊,亦是上官徽的表哥。而在萧承翊的身后,站立着几位面容嚣张、气焰跋扈的豪奴。
一身锦衣华服的武安王府世子与这粥棚前的景象格格不入。
表妹,许久不见,怎的这般清减了?萧承翊折扇轻挑,说着便要抬起上官徽的下巴。
上官徽侧身避开,萧表哥自重。我如今是端木将军夫人,还请莫要失了礼数。
萧承翊却不以为意,反而逼近一步,笑道:端木珩?不过一介武夫,也配得上你这样的美人?今年,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你早该是我武安王府——
萧表哥慎言
一声呵斥将萧承翊未尽的话语生生打断。上官徽眉头蹙起,冷声道,这里是施粥之地,不是萧表哥胡言乱语之所。若是无事,还请速速离去,莫要扰了流民领粥。
萧承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表妹何必如此绝情?我不过是许久未见,心中挂念,特来探望一二。
上官徽却不再看他,转身吩咐身后的士兵,去,再取些热粥来。
吩咐完后,上官徽又低头为其他流民盛粥,仿佛将萧承翊当成了空气。萧承翊见状,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表妹当真甘心嫁给端木珩那武夫?”
上官徽指尖一顿,随即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甘心不甘心之说?”她语气平静,手中的勺子却未曾停歇。
萧承翊见她如此,忽然说道:“你若愿意,我即刻让父王修书一封,让你同端木珩和离......”
上官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萧表哥越矩了。我已是端木夫人,此生此世,唯他一人。和离之事,休要再提。”
萧承翊显然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决绝,脸色一时变得极为复杂。他忽然从腰侧解下一枚青玉佩,“表妹可曾记得这个?”
上官徽望去,眸色骤缩,“不过是一普通玉佩,有何稀奇。”
“表妹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枚玉佩,可是儿时你我定情时你送予我的信物。”
“儿时玩笑之言,表哥岂能当真。”上官徽脸色一沉,“还请表哥自重,勿要再提此等荒谬之事。”
“荒谬,”萧承翊突然冷笑道,“你我儿时情谊,如今在你眼里,竟如此一文不值!”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眼风向后一扫,那几个豪奴会意,立刻向前,就要将上官徽强行带走。
粥棚内顿时一片混乱,流民惊惶四散,热粥洒落一地。几个随行士兵立即挺身而出,将上官徽护在身后,与那些豪奴对峙,气氛骤然紧张。
萧承翊见状,脸色铁青,怒喝道:“你们这群狗才,敢对本世子的人动手!”
士兵们却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兵器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冲突。
就在这时,远处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端木珩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一队亲卫。
人群顿时让开一条路。端木珩在粥棚前勒住缰绳。他一眼便看到了被士兵护着的上官徽,以及她对面一脸怒意的萧承翊。
“发生了何事?”他沉声问道。
上官徽正要开口,却听萧承翊说道,“端木将军来得正好,本世子正在与表妹叙旧,不想你的士兵却如此无礼!”他轻摇折扇,言语间满是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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