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接连下了两日。
连月楼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阴霾之中,连檐角的铜铃都敲不出往日的清音,只发出沉闷的呜咽。楼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压抑,人人步履匆匆,低声细语,生怕触怒了哪位心情不佳的大人物。
沈萧再未去过竹林,也未曾主动求见沉落。他将自己关在别院演武场内,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孤影十三式》,尤其是“影”字诀。剑风撕裂雨幕,发出嘶嘶的声响,却总在关键处显得凝滞,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手脚,难以达到那夜沉落所展现的圆融境界。
他知道,束缚他的并非技艺,而是心。
那个雨夜中脆弱而痛苦的背影,如同鬼魅,时时侵扰着他的心神。愤怒与恨意仍在,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软却坚韧的墙,被无声地吸纳、消解,转而化为一团更为混乱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去思考“傀儡”与“阴谋”,仿佛触碰那些字眼,便会玷污了什么。
这日午后,雨势稍歇。一名影部下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演武场外,躬身递上一份密报。
“少主,七杀堂新任副堂主的人选已初步拟定,请您过目。”下属的声音压得极低,“另外……楼主吩咐,让您即刻去一趟揽月阁书房,似乎有要事。”
沈萧收剑入鞘,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处。倒是去揽月阁的命令,让他的心弦莫名一紧。
自雨夜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被传唤。
他深吸一口带着湿冷水汽的空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念头,面色恢复一贯的冷峻:“知道了。”
揽月阁书房。
沉落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正在批阅卷宗。他换了一身干燥的墨色常服,发髻束得一丝不苟,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已不见雨夜的狼狈,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威严。
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握笔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书写时的动作也较往日略显迟缓,笔锋偶尔会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顿挫。
沈萧步入书房,依礼参见:“义父。”
“嗯。”沉落并未抬头,目光仍落在卷宗上,声音平淡无波,“七杀堂副堂主的人选,你看过了?”
“看过了。”沈萧垂眸答道,“影部首座经验老道,武功亦属上乘,可当此任。”
“可。”沉落淡淡应了一个字,放下笔,拿起另一份卷宗,“南边分舵送来急报,漕帮近来异动频繁,似与官府有所勾结,屡次劫掠我楼中货船。你如何看?”
他开始与沈萧商讨楼中事务,语气冷静,条理清晰,与往常并无二致,仿佛那夜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沈萧谨慎应答,心中那根弦却并未放松,反而越绷越紧。他能感觉到,义父今日的气息比平日更为沉凝,那并非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一种内敛的、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的滞重感。书房内弥漫的冷梅香,似乎也比往日更浓了些,试图掩盖着什么。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看似正常,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僵持和试探。
就在沈萧禀报对漕帮应对策略的设想时,沉落似乎想要取手边的一方砚台。他伸手的动作自然,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砚台的瞬间,手臂猛地一颤!
“啪嗒!”
并非砚台落地,而是他手中那支紫毫笔,因这突如其来的失控,从他指间滑落,掉在铺开的宣纸上,溅开一小团浓黑的墨迹。
动作骤然停顿。
沉落的脸色几乎在瞬间白了一分,虽然极快恢复,但那瞬间的僵硬并未逃过沈萧紧紧盯着的眼睛。他迅速收回手,置于案下,宽大的袖袍垂落,遮掩了一切。
“继续说。”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看那支掉落的笔一眼,仿佛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意外。
但沈萧却看得分明!方才那一颤,绝非寻常!那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源自身体内部的失控!
药长老的话,雨夜的画面,再次汹涌而至。
他没有依言继续,目光落在沉落那只掩于案下的手臂上,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义父……您的手?”
沉落抬眸看他,目光深冷如寒潭:“无碍。一点旧伤,雨天作痛而已。”解释得合情合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仿佛在警告他不要继续探究。
若是往常,沈萧必定会立刻噤声,压下所有好奇。
但此刻,那连日的困惑、那雨夜带来的冲击、那无法忽视的关切(尽管他不愿承认)以及那该死的、通过“牵丝蛊”隐隐传来的、对方极力压抑的痛苦波动,如同潮水般推着他。
他没有移开目光,反而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异常坚持:“何种旧伤?可需唤药长老前来……”
“沈萧。”沉落打断他,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威压,“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若是往日,这般警告足以让沈萧遍体生寒,立刻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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