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唇角微勾,不置可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淮舟内蕴的华彩——原剧情里,这朵淬了剧毒的花,曾以绝艳之姿横扫影坛。但此刻,他要的并非带刺的锋芒,而是洗尽铅华、于烈日下绽放的纯粹光芒。
“第38场准备!”副导演的吆喝穿透雨声。
顾淮舟放下杯盏,步入雨幕。这场戏是名伶惊悉爱人背叛后的绝境独舞,需他在雨中长街狂奔、跌倒、恸哭。开拍前,落羽瞥见他指尖飞快掠过口袋——那里藏着半小时前ICU发来的母亲苏醒视频,画面里妇人虚弱的笑容,是支撑他此刻站立的唯一薪火。
“Action!”
顾淮舟周身气场骤然剧变!他踉跄着扑入滂沱之中,青布长衫下摆翻飞,溅起浑浊泥浆。发髻散落,墨色发丝如海藻般黏附在惨白如纸的面颊上。镜头推近特写,全场屏息——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绝望如深海漩涡,碎冰与烈焰在其中无声炸裂、沉浮。他重重跌入积水,五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缝隙,单薄的肩胛骨在湿透的布料下剧烈耸动,像一只折翼濒死的鹤,发出无声的悲鸣。
落羽搭在扶手上的指节骤然收紧。这哪里是表演?分明是顾淮舟在借角色的躯壳,倾泻他灵魂深处积压的苦痛——ICU门外的焦灼等待,协议加身的屈辱枷锁,对母亲病情的恐惧如影随形…所有情绪化作滚烫的泪,混着冰冷的雨水,砸落在青石板上,碎裂无声。
“Cut!太棒了!”王导激动得拍案而起,“保一条!”
顾淮舟却恍若未闻,跪伏在冰冷的雨水中,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落羽霍然起身,大步踏入瓢泼雨幕,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人捞起:“够了。”
“我……还能……”顾淮舟唇色泛紫,指尖触之如冰。
落羽不容分说扯下自己的西装,将他湿透的身躯裹紧,对王导丢下一句“明日补拍”,半扶半抱着将人带离。顾淮舟在他臂弯里不住战栗,像一台过载濒临崩溃的精密仪器。直到被塞进房车温暖的怀抱,暖气裹挟周身,他才从戏梦的深渊里挣扎着回神。
“别碰我。”声音虚弱却执拗。
落羽反手拧了条滚烫的毛巾,兜头盖下:“擦干净。你想让你母亲看见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声音冷硬,却精准地捏住了顾淮舟的死穴。
顾淮舟身形一僵。热汽蒸腾,熏红了他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艳得惊心动魄。毛巾下传来闷闷的回应,细若蚊蚋:“……多谢。”
落羽眉梢微挑。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黑化值72%!新低!!」小笼包几乎要放烟花庆祝。
酒店走廊铺着吸音的厚绒地毯,落羽的脚步声被彻底吞噬。他在1207号门前站定,房卡轻触感应区,“嘀”的一声轻响,流畅得如同归家。
套房内只余一盏床头灯晕开暖黄的光圈。顾淮舟蜷在沙发深处,已然睡去,手中仍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在病床上努力挤出的微笑。茶几上摊着《春潮》剧本,页边空白处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如同蛛网。几盒药散落一旁,退烧药少了,安眠药却原封未动。
落羽拾起药盒,指尖拂过冰冷的铝箔。目光落在沙发上沉睡的人影,睡梦中他依旧不安稳,眉心拧着川字,干燥的唇瓣裂开细小的血口。
「他还在烧?」小笼包忧心忡忡。
落羽未答,伸手探向顾淮舟的额际。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一只冰冷的手如铁钳般骤然扣住他的手腕!本该熟睡的人倏然睁眼,瞳孔在昏暗中紧缩成两点寒星,锐利如出鞘的匕首。
“是我。”落羽任他抓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灼热异常。
顾淮舟眸光一闪,凌厉气势如潮水般退去,恢复成平日的疏离淡漠:“…沈少有事?”
“你在发烧。”
“吃过药了。”
“安眠药为什么不吃?”
短暂的沉默。“……怕睡得太沉。”他瞥了一眼手机,未尽之言清晰可辨——唯恐错过母亲的消息。
一股莫名的躁意窜上心头。落羽扯松领带,从随身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轻轻置于茶几上,纸张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星辰刚刚完成对康禾私立医院的控股收购。明日正午,你母亲将转入其顶级疗养中心。”
顾淮舟猛地坐直身体,文件上“国际顶尖团队”、“24小时专属医疗看护”的字眼灼灼刺目。他抬眼望去,落羽已行至门边,挺拔的背影在光影分割线处如同沉默的界碑。
“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再次出口,声线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微颤。
落羽侧身回眸,暖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淌,模糊了冷硬与温存的边界:“我说过,我待所有物,从不吝啬。”他刻意加重了“所有物”三字的咬音,满意地捕捉到顾淮舟耳尖瞬间蔓延开的薄红,“更何况——”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撕裂一室静谧。屏幕上跳动着“万盛张副总”的名字。落羽眼神瞬间冷凝如霜刃。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油腻谄媚的笑声:
“落少,《春潮》拍得可还顺心?听说您新得的小雀儿很会演啊,不知在床……哎哟喂——!”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碰撞声取代。落羽蹙眉,紧接着一个清冷利落的女声清晰传来:
“落总,人已控制。证据确凿,是他买通剧务,在顾先生今日要换的戏服内衬里,缝入了三枚尖头朝外的图钉。”
顾淮舟瞳孔骤然紧缩!今日那场更衣室的戏份……若非落羽强行将他带离片场……
“处理干净。”落羽的声音淬着冰碴,每个字都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告诉姓张的,明日万盛传媒开盘前,我要看到他的辞职信堆满董事会桌面。”
通话戛然而止。套房内重归死寂,唯有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交织。顾淮舟攥着文件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嶙峋,惨白一片。他忽然惊觉,落羽这些日子的如影随形,或许并非仅是冰冷的监视。
“休息。”落羽重新握住门把手,“明早,接你母亲。”
房门开合,走廊的光线涌入又迅速被吞噬,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顾淮舟脚边。光影交错间,顾淮舟恍惚忆起儿时母亲带他进香的古庙,神龛里那些金身塑像,在缭绕的香火中,威严与慈悲的界限,亦是这般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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