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握紧了手中的残片,那温热的指引,明确地指向城门深处。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污浊气息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没有丝毫停顿,迈步踏入了幽州城。
王魁犹豫了一下,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进城,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狭窄的街道两侧,是挤挨在一起、低矮歪斜的木质或石质房屋,许多窗户都用木板钉死,檐角滴着浑浊的雨水。路面坑洼不平,积着深色的污水,随处可见垃圾和不明的污秽物。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也都是低着头,步履匆忙,脸上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压抑和危险下的麻木与警惕。他们的衣着大多破旧,有些人腰间甚至明目张胆地别着锈蚀的刀剑或骨质的短刃。
整个城市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却又暗流涌动的混乱气息。
林修根据手心残片的指引,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阴暗的巷子。这里的房屋更加破败,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也变得更加浓郁。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低沉的争吵声和器物碰撞声。
锻魂令残片的温热感,在这里达到了目前的峰值,并且微微震颤起来,指向巷子尽头一扇低矮的、被一块脏兮兮的油布遮挡着的破旧木门。
那木门歪斜着,门板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暗褐色的可疑污渍。门缝里,透出一点摇曳的、昏黄的光线。
就是这里?
林修停下脚步,靠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趁机恢复一丝体力。右眼中锁链虚影缓缓旋转,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王魁躲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巷子深处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最后三株!就这个价!爱要不要!”一个沙哑、蛮横的声音吼道。
“黑齿!你他妈抢钱吗?这品相的噬灵藤,最多值半块劣灵矿!”另一个尖细的声音争辩着。
“呸!半块?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行情吗?镇魔渊那边动静那么大,各路牛鬼蛇神都在往这儿涌!这东西关键时刻能保命!没钱就滚!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你!”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紧接着,那扇破旧木门上的油布猛地被掀开,一个瘦小干瘪、穿着破烂皮袄、尖嘴猴腮的男人被粗暴地推搡出来,踉跄着摔倒在巷子的污水里。
“滚!再啰嗦,老子把你剁了喂藤!”一个身材高壮、半边脸上纹着狰狞青黑色毒蝎刺青的光头大汉,骂骂咧咧地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拎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布袋,里面似乎装着几株扭曲的墨绿色植物——正是噬灵藤!大汉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凶悍的煞气,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而且气息驳杂狂暴,显然走的不是正道。
那瘦小男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跑了。
光头大汉啐了一口唾沫,正要转身回屋,目光却猛地扫到了巷口靠墙休息的林修和王魁。
尤其是林修。
虽然浑身泥污狼狈,气息微弱,但那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气质,覆盖着奇异纹路的裸露皮肤,以及那双在阴暗巷子里微微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眸(左眼火鸾虽黯,右眼锁链犹存),瞬间引起了这凶汉的注意和贪婪。
“嗯?”光头大汉——黑齿,眯起了眼睛,如同打量猎物的毒蝎,一步步走了过来。“面生得很啊?刚来的?伤得不轻嘛需要帮忙吗?”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修身上扫视,尤其是在林修紧握的、藏着锻魂令残片的右手,以及胸口那若隐若现的纹路上停留。那眼神,分明是在评估一件奇货可居的“物品”,或者待宰的肥羊。
王魁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往后缩了缩。
林修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他看着逼近的光头大汉,感受着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筑基期的威压,右眼中的锁链虚影无声地加速了旋转。
丹田内,枯竭的魔丹微微震颤,核心那一点血河真灵碎片似乎被外界的凶煞之气引动,传递出一丝冰冷的躁动和嗜血的渴望。
他攥紧了手心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指引的残片。
残舟已至。
而幽州的第一份“礼物”,看来是躲不掉了。
“帮忙?”林修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在这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是啊,正需要借你的命,和你的噬灵藤,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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