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畔那个冰冷彻骨、情绪决堤的夜晚,像一道深刻的分水岭,将肖霄的人生清晰地切割成前后两段。过去那个带着迷茫、隐忍、甚至偶尔还会因世事不公而愤懑痛苦的知青肖霄,被永远地封存在了旧时光里。当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晨曦驱散,从弄堂口那家早点铺飘出的第一缕生煎包的焦香唤醒沉睡的上海时,从他那间简陋住所里走出来的,已经是一个被重新锻造过的男人。
他的外表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呢子外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内核已然完全不同。那双曾经盛满漂泊之苦和寻找之痛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在了冰层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和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昨夜的狂喜与悲痛、泪水与怒吼,仿佛都被那场秋夜的冷风凝固、压缩,沉淀为他眼底最深处一抹不容动摇的意志火焰。
他走进“浦江贸易”那间依旧狭小的办公室时,比平时稍早一些。李卫东还没到,只有负责打扫的阿姨正在擦拭桌椅。看到他,阿姨有些惊讶地打了个招呼:“肖经理,今朝来得嘎早?”
“嗯,有点事。”肖霄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他对阿姨点点头,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他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翻开账本或单据,而是首先从内袋里,无比珍重地取出那个牛皮纸信封。他的动作很慢,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仿佛那不是几张纸,而是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办公桌最底层带锁的抽屉里,贴身收藏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这声音,像是一个郑重的仪式,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锁上的,不仅仅是一份鉴定报告,更是他过去所有的摇摆、软弱和被动等待。从此,他前进的道路只剩下一条,目标清晰如刀刻:夺回女儿,守护苏晨,碾碎仇敌。这不再仅仅是商业场上的较量,这是一场家庭保卫战,一场不容失败、没有退路的战争。
李卫东叼着包子、哼着小调走进来时,感受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肖霄已经伏案工作,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看着一份报表,听到他进来,只是抬了下眼,简短地说了声“早”。
“早,霄哥!昨天休息得怎么样?我看你前几天脸色不大好。”李卫东大大咧咧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了。”肖霄的回答言简意赅,目光没有离开文件,“卫东,把最近三个月所有和沪东商贸以及其关联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客户名单,还有他们主要经手人的背景资料,尽可能详细地整理一份给我。下午我要用。”
李卫东啃包子的动作顿住了,有些愕然:“沪东商贸?陈国平那王八蛋的公司?霄哥,咱们这刚缓过劲儿来,又要跟他们硬碰硬?是不是再稳一稳……”
肖霄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卫东,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力量,却让李卫东下意识地收起了散漫的姿态,坐直了身体。
“稳,是稳不出来的。”肖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别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难道我们还要等他把刀磨得更快些?之前是我们被动挨打,差点被打趴下。现在,该换换打法了。”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那节奏稳定而充满力量:“商业竞争,只是表象。从现在起,我们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有更明确的目的。沪东商贸不是喜欢玩阴的吗?那我们就陪他玩,但要玩得比他更聪明,更狠。不仅要抢他的生意,还要摸清他的底细,找到他的命门。记住,我们的目标,不再是简单地赚钱糊口,而是——活下去,并且要赢,要赢得彻底。”
李卫东看着肖霄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冰冷锐光,虽然不明白一夜之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一种久违的战意和信任感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大腿:“妈的!早就该这么干了!天天憋屈受气!霄哥,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我这就去整理!”
接下来的半天,肖霄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效率高得惊人。他审核单据、制定新的采购计划、约见客户,每一个决策都果断迅速,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狠劲。但他思维的焦点,已经悄然转移。他不再仅仅考虑利润和风险,更开始有意识地分析和筛选一切可能与陈国平相关的信息,构建着对方的人际网络和商业版图,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弱点缝隙。
下午,周老板过来了。老人家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肖霄身上那股内敛却磅礴的变化。他没有多问,只是像往常一样,泡上一杯浓茶,坐在旁边看报纸,偶尔就公司的决策提点一两句。
趁李卫东外出办事的间隙,肖霄起身,走到周老板身边,低声却清晰地说:“周叔,结果出来了。”
周老板翻报纸的手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片看向肖霄,目光深邃,带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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