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仿佛一个独立于喧嚣世界之外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和无声焦虑的孤岛。时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输液瓶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以及病床上晓梦时而平稳、时而急促的呼吸声。
肖霄在走廊里那通混杂着绝望与暖意的痛哭之后,强行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王大锤和李卫东拼凑来的那笔钱,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虽然不足以彻底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支付了医院下一阶段的药费,暂时稳住了老邱和放债人(王大锤亲自出面,用江湖规矩和部分现金暂时压住了局面),也给那几个跟着干的兄弟发放了基本的生活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团队。
他将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医院。白天,苏晨需要去厂里上班——那份临时工是她和晓梦活下去的基础,她不敢也不能轻易丢掉——肖霄就守在病床前,笨拙而细致地照顾着女儿,喂水、擦身、盯着输液瓶、一遍遍试体温,眼神几乎一刻也离不开晓梦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只有在看着女儿时,他眼中那冰冷的恨意和商人的算计才会暂时褪去,流露出深沉的、近乎原始的父爱。
苏晨下班后会立刻赶来,替换肖霄。两人之间的交流依旧极少,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沉重的张力。过往的误会、现实的困境、对女儿共同的担忧,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但在这特殊的环境下,一种诡异的、基于孩子病情的脆弱平衡暂时达成了。他们默契地轮流值守,避免独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晓梦身上。
然而,风暴并未过去,只是暂时绕开了医院这片区域,在外围积蓄着更强大的破坏力。陈国平,就像一头嗅觉灵敏的鲨鱼,绝不会放过水中任何一丝血腥味。
肖霄生意上的近乎崩盘,他通过李红梅和其他渠道,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得益于自己手段的狠辣和有效,那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步步逼入绝境的感觉,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要的不仅是肖霄生意失败,更是要彻底摧毁其精神,并最终将苏晨这块觊觎已久的“美玉”彻底攫取到手。
晓梦的突然重病,在他看来,非但不是麻烦,反而是一个天赐的良机!一个趁虚而入、迫使苏晨就范的绝佳突破口!
这天傍晚,苏晨刚下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赶到医院,替换下肖霄。肖霄离开后不久,那辆熟悉的黑色上海牌轿车,就像幽灵一样,再次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陈国平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和一堆昂贵的营养品(麦乳精、奶粉之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担忧,径直走上了儿科病房区。他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晓梦的病房号——在这座城市,他陈处长的名号和一些暗示,往往比任何询问都有效。
他推开病房门时,苏晨正背对着门口,用温毛巾小心翼翼地给晓梦擦拭额头。孩子睡着了,呼吸依旧有些重,小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承受着不适。
“小晨。”陈国平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低沉,仿佛怕惊扰了孩子。
苏晨的背影猛地一僵,手里的毛巾差点掉下来。她缓缓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陈国平,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惊恐和厌恶,像一只被天敌堵在窝里的兔子。
“陈……陈处长?您……您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干涩而紧张,下意识地侧身挡在了病床前,仿佛要隔开他和女儿。
“听说孩子病了,我心里着急得很,一下班就赶紧过来看看。”陈国平走上前,将水果篮和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关切”地扫过病床上的晓梦,“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严重吗?需不需要我联系更好的医院或者专家?”
他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真诚,充满了“善意”,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晨心上。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的“关心”背后,永远带着明确的目的和算计。
“不……不用了。谢谢陈处长关心。孩子……好多了。”苏晨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陈国平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自顾自地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唉,小孩子生病,最磨人了。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苏晨的反应,见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便继续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小晨啊,你看现在这情况,孩子病着,后续治疗、营养,都是一大笔开销。你那临时工,挣的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杯水车薪啊。”
苏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咬得发白。陈国平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痛点。钱,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肖霄那边显然也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她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甚至……她都不敢去想他此刻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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