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深秋,阴雨连绵,弄堂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煤球炉的烟火气。苏晨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七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愈发不便。此刻,她正坐在林家亭子间的窗前,就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写着信。
“亲爱的霄,”笔尖在粗糙的信纸上沙沙作响,“最近还好吗?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沉重了,孩子很调皮,经常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世界...”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抚摸圆润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悸动。一滴泪水无声地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急忙擦干眼泪,继续写道:“...妈妈还是不能原谅我,但我已经不怪她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只是方式不同。小雅一家人对我很好,就像亲人一样...”
窗外的雨声淅沥,弄堂里传来模糊的人声和自行车铃响。苏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笔一画地倾注着对远方爱人的思念和牵挂。这已经是她这个月写的第三封信了,前两封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但她仍然坚持写着,仿佛这些信件是她与肖霄之间唯一的纽带。
“...最近总是梦见你,梦见我们在外滩散步,在老图书馆看书。那些日子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你答应过我,不管时代怎么变,我们都要在一起。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写到这里,一阵剧烈的胎动让她不得不停下笔。孩子今天格外活跃,仿佛也在表达对父亲的思念。苏晨微笑着抚摸肚子,轻声说:“宝宝,你也想爸爸了,对吗?”
信写好后,她小心地折好,装进信封。在信封上,她工整地写下肖霄的地址:“黑龙江省牡丹江地区建设兵团三师二团一连”。这是她所知道的肖霄最后的地址,是从肖母那里旁敲侧击打听来的。
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苏晨早早起床,仔细穿戴好林小雅改宽松的衣服,尽量掩饰隆起的腹部。她必须赶在弄堂里人多之前出门,避免那些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这么早去哪?”林小雅睡眼惺忪地问。
“去寄信。”苏晨小声说,“趁现在人少。”
林小雅叹了口气:“又是给肖霄的信?上次的不是被退回来了吗?”
苏晨坚定地点点头:“可能是地址写错了。我这次打听得更详细了,应该能送到。”
林小雅不再劝阻,只是担忧地看着好友:“小心点,路上滑。”
清晨的弄堂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生煤球炉。苏晨低着头,快步走着,尽量不引起注意。但怀孕七个月的身体已经很难完全掩饰,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探究的目光。
邮局在两条街外,是一栋老式的石库门建筑改造的。苏晨到达时,刚刚开门营业。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正在整理刚到的报纸和信件。
“同志,我要寄信。”苏晨小心翼翼地将信递过去。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皱起眉头:“北大荒?那么远的地方,能收到吗?”
“应该能的,”苏晨急切地说,“我写的是建设兵团的地址。”
工作人员摇摇头,在信封上盖了个邮戳:“试试看吧。不过那种地方,地址经常变,能不能收到就看运气了。”
苏晨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付了邮费。看着那封信被扔进一个标着“东北方向”的邮袋里,她仿佛看到了它穿越千山万水,最终到达肖霄手中的希望。
回家的路上,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弄堂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晨的心情也明朗起来,她抚摸着肚子,轻声对里面的孩子说:“宝宝,爸爸很快就会收到我们的信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晨每天都在期待回信。她计算着信件往返的时间,想象着肖霄收到信时的惊喜,以及他回信时可能写的内容。每当邮递员出现在弄堂里,她的心都会狂跳不已,但每次都是失望。
一个月后,那封信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信封上盖着“查无此人”的红色印章,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晨心上。
“怎么会?”她颤抖着拿起那封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地址明明是对的...”
林小雅安慰她:“可能是兵团调整了编制,地址变了。听说那边经常变动。”
苏晨不死心,又多方打听,终于从一个刚从北大荒回来的知青那里得知,肖霄所在的连队确实进行了调整,现在应该是“三师二团三连”了。
希望重新燃起,苏晨立即又开始写信。这一次,她写得更加详细,不仅倾诉思念,还告诉肖霄自己怀孕的消息,以及被迫离开家的处境。她相信,只要肖霄知道这些,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或者给她回信的。
“...宝宝已经七个月了,很健康,经常踢我,好像迫不及待要见到爸爸。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盼盼’,盼望的盼,盼望你早日回来...”
写这封信时,苏晨泪如雨下。所有的委屈、恐惧和期待都倾注在笔端,化作一行行深情的文字。她多么希望肖霄能立刻出现在面前,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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