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损坏塔身,队员们用液压钳小心翼翼地撬动青石板块。石板重约百斤,当它被缓缓掀开时,一股混杂着桐油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下面是一个半米见方的暗格,内壁用糯米灰浆抹平,中间静静躺着一个楠木匣子,匣身裹着三层防潮的桐油布,布面上烙印着“三宝太监府”的朱红印记,虽历经六百年,印记仍清晰可辨。
程远戴上无菌手套,指尖抚过楠木匣子的纹理,木质坚硬温润,显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他轻轻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预想中的金银珠宝或珍贵典籍,只有一卷泛黄的丝质文书和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丝质文书题为《三峰塔寺修葺纪事》,用工整的小楷书写,字迹娟秀有力,落款为“永乐十年冬,郑和谨书”;青铜令牌呈方形,边缘饰有缠枝莲纹,正面刻着“舟师总领”四个篆书大字,背面则刻着一幅微型针路图,标注着“太平港—五虎门”的航线,还密密麻麻刻着“乙辰”“巽巳”等针向。
“永乐十年是郑和第四次下西洋的前一年,他奏建天妃行宫时,顺带重修了三峰塔寺,”程远逐字解读丝质文书,“文书里说‘于塔基设暗格,藏针路、募工册,以备后用’,但《天妃灵应之记》碑只提重修佛宇神宫,对暗格、针路图和募工册只字未提——这绝非疏忽,而是刻意隐瞒。”更让人心生疑窦的是,文书中明确记载“募福建舵工、火长百二十人,录其名于册,藏于暗格左侧”,但暗格内只有丝质文书和青铜令牌,左侧石壁空空如也,并未见所谓的“募工册”。
郑海峰用便携式X光扫描仪对暗格进行全面检测,发现左侧石壁有明显的二次凿刻痕迹,凿痕边缘的糯米灰浆年代与暗格主体不同。“碳十四检测显示,暗格的开凿年代确为1412年(永乐十年),但二次开挖的痕迹距今约600年,正好是明末清初时期,”郑海峰指着扫描图上的明暗对比,“有人在明末撬开了暗格左侧,取走了募工册,却留下了文书和令牌——募工册里一定藏着足以影响历史认知的秘密。”
程远反复研读《修葺纪事》,其中一句“塔寺之修,非唯祈报,实乃标航,塔影为灯,针路为引”让他豁然开朗。资料中明确记载,郑和船队依靠牵星术和罗盘针路导航,从未提及以陆地建筑为航标。他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郑和航海图》复刻本,将图中太平港至五虎门的航线与三峰塔的位置对照,发现航线恰好以三峰塔为中轴,塔的高度与图中“南山塔影七分”的标注完全吻合。“原来三峰塔不只是祭祀天妃的场所,更是郑和船队驻泊太平港时的陆上航标!”程远兴奋地说,“船队在海上即可通过塔影判断方位,校准针路,这比单纯依靠星辰和罗盘更精准。但《天妃灵应之记》碑为何要刻意隐瞒这一核心功能?”
更令人费解的是青铜令牌背面的针路图。图上标注的“乙辰针,三更,过壶江”与《郑和航海图》中“太平港开船,用乙辰针,三更出洪”的记载看似一致,实则暗藏玄机。“壶江是五虎门附近的一座小岛,按图中标记,船队出太平港后并非直接驶向五虎门,而是先绕经壶江,再折向大洋,”林珊用比例尺测量航线,“这与史书记载的‘自五虎门扬帆’不符,而且绕经壶江会多走约二十里水路,郑和船队为何要舍近求远?难道壶江是船队的秘密补给点,或是避险锚地?”
为验证猜想,程远查阅了《长乐县志》中的地理记载,发现壶江岛周边海域水深适中,且有天然避风港,“明初倭寇常袭扰福建沿海,船队绕经壶江,可能是为了借助岛屿掩护,避开倭寇的伏击,”程远推测,“但这一秘密航线为何未载入任何公开文献?显然是为了防止航线信息泄露,保障船队安全。”
五、募工册残页的意外现身与舵工之谜
为寻找失踪的募工册,考古队扩大勘探范围,以三峰塔为中心,对寺内的佛殿、禅房、藏经阁等遗址展开全面发掘。三峰塔寺历经数百年沧桑,多次毁于战火和自然灾害,现存建筑多为明清重建,原始的明代遗址被掩埋在地下约一米深处。
当队员们清理到后殿藏经阁遗址的墙角瓦砾堆时,一块嵌在砖缝中的绢布残片引起了程远的注意。残片约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用墨笔工整地写着人名、籍贯和职务,如“长乐塘屿黄参,火长”“泉州晋江吴普,舵工”“福州福清陈旺,水手”“漳州龙溪林贵,通事”,正是《修葺纪事》中提到的募工册残页。
“黄参!资料中明确记载他是长乐塘屿乡人,永乐七年郑和第三次下西洋时,他举荐同乡多人随船队远航,后来官至忠武尉,”程远指着残片上的名字,“但残页上仅记录了三十七人,与文书中‘百二十人’的总数相差甚远,而且残页边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显然是被人为拆分后藏匿的。”更奇怪的是,残页末尾标注着“永乐十九年补录”,而郑和第六次下西洋正是在永乐十九年,此次远航后,明朝因耗费巨大,暂停了下西洋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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