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北部海域的季风刚过,“海探七号”的声呐屏幕上突然出现异常反射信号——在印度西海岸外海30海里处,水下28米深的淤泥层中,一艘明代沉船的轮廓逐渐清晰。程远盯着屏幕上“长约50米、宽15米”的船体数据,心跳骤然加速:“这尺寸与《明史》记载的郑和补给船完全吻合!”
当水下机器人将一块刻有“清和号”的铜制船牌打捞上船时,整个考古队沸腾了——这是郑和第三次下西洋(永乐七年,1409年)的补给船,也是目前发现的最完整的郑和船队辅助船只。而真正让程远驻足的,是机器人随后取出的一块巴掌大的桃木牌:牌面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圆润,正面刻着“陈阿福”三个字,背面是模糊的泉州晋江陈氏宗祠图案。
“《郑和航海图》记录的是‘官屿溜用庚酉针一百五十更抵木骨都束’这样的宏观航线,但水手的随身物品,才是解锁航海细节的钥匙,”程远用软布轻轻擦拭木牌,“你看这牌上的裂痕,应该是陈阿福在风暴中紧紧攥着它造成的;背面的宗祠图案,说明他时刻念着家乡。”
郑海峰带领团队对“清和号”的生活区展开重点发掘。在船员舱的一个残破木箱里,他们发现了陈阿福的私人物品:一本用棉纸写就、外用防水油布包裹的《航海手记》,一个缺了口的泉州窑青瓷碗,一串用印度洋贝壳串成的手链,还有一小块用丝绸包裹的甘蔗干——后来经检测,这是泉州特产的果蔗,应该是陈阿福出发前从家乡带来的。
《航海手记》的纸张已泛黄发脆,但字迹仍能辨认。程远小心翼翼地展开,陈阿福略带潦草的宋楷跃然纸上:“永乐七年九月,随郑太监自南京宝船厂开船,船名‘清和’,吾为针路记录员。十月抵泉州湾,补淡水、添粮,见阿爹阿娘于码头,阿娘塞吾甘蔗干,嘱吾平安归。”这段文字,与《郑和航海图》中“宝船厂至泉州湾”的航线标注完全对应,甚至补充了海图未提及的“泉州湾补给水”细节。
更令人动容的是手记中关于日常航海的记录:“十月廿日,过台湾海峡,遇逆风,船摇甚急,吾抱罗盘于怀,记针路‘丁未针十更’,不敢有误。夜观北极星,定方位,郑太监巡舱,见吾值守,赞吾‘尽责’。”“十一月初五,抵龙涎屿,补淡水,见岛上椰子树甚多,摘三枚,食之甘甜,念阿娘若见此果,必欢喜。”这些文字,让六百年前的航海日常变得鲜活可感。
方美怿的团队在木箱旁发现了一具蜷缩的骸骨,经DNA检测与陈氏宗祠的族谱比对,确认正是陈阿福。骸骨年龄约28岁,右手食指和中指第一节有明显的扁平老茧(长期握笔所致),左腿胫骨有陈旧性骨折痕迹(推测是搬运货物时摔伤),牙齿的牙结石中残留着高粱、咸鱼和椰子的成分——与《航海手记》中“食椰子”的记载完美印证。
“他的姿势很特殊,”方美怿蹲在骸骨旁,轻声说,“左手仍保持着握木牌的姿势,右手压在《航海手记》上,应该是沉船时,他第一时间想护住这些与家乡、工作相关的物品。”而在骸骨的胸腔位置,考古队还发现了一张揉皱的家书草稿,上面写着:“阿爹阿娘,儿在西洋见大舶无数,见黑人、白人,皆友善。儿已记满三卷针路,待返航,必一一讲与您听。儿带龙涎香一块,藏于木箱底,愿您康健。永乐八年正月,阿福书于清和号。”
可惜这封家书永远无法寄出。根据沉船周围的沉积物分析,“清和号”在永乐八年(1410年)正月从木骨都束返航时,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印度洋风暴,船体断裂沉没,陈阿福与其他船员一同葬身海底。
程远团队通过泉州地方志和陈氏宗祠的族谱,找到了陈阿福的家乡——泉州晋江市陈埭镇。当程远带着桃木牌、《航海手记》复制品和那小块甘蔗干残片来到陈氏宗祠时,70岁的族长陈建国老人颤抖着接过物品,老泪纵横:“族谱里只写了‘永乐七年,族人阿福随郑和下西洋,未归’,我们世代都在等他的消息,没想到六百年后,他以这样的方式‘回家’了。”
陈埭镇为陈阿福举行了“归乡”仪式,将桃木牌供奉在陈氏宗祠,并在村头立了一块纪念石,程远题写的“万里航海魂,终向故乡归”刻在石上。仪式当天,村里的老人带着孩子,围着纪念石听陈阿福的故事,手中的泉州窑青瓷碗,与“清和号”出土的碗一模一样。“阿福公是我们的骄傲,”一个小男孩捧着复刻的《航海手记》,认真地说,“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去看看大海。”
“海探七号”抵达伊朗霍尔木兹海峡——明代的忽鲁谟斯,也是郑和西洋航线的最西端。根据《郑和航海图》注记“忽鲁谟斯港,水深六丈,可泊大舶”,考古队在古港遗址的珊瑚礁区展开发掘,一块刻有双语铭文的石碑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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