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的前一夜,“探海号”的甲板上格外安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像六百年前宝船远航时的低吟。程远、郑海峰和林珊围坐在一盏应急灯旁,桌上摊着“清和号”的文物照片和文献资料——青石碑拓片上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墨色的光,船板样本的木纹里还残留着海底的细沙,桅杆残件的铜滑轮上锈迹斑斑,却依旧能想象出当年风帆扬起时的壮阔。
“你们说,六百年前‘清和号’第一次出航时,船员们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在甲板上看夕阳?”林珊轻声问道,指尖轻轻拂过石碑拓片上“永乐六年”四个字,仿佛能触到当年刻碑工匠的温度。
郑海峰靠在船舷上,望着远处的星空,笑了笑:“肯定会的。他们说不定还会聊起家乡的亲人,聊起这次远航要去的国家,就像我们现在期待着下次来发掘‘清和号’的船舱一样。”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总觉得‘宝船’是史书里的传说,直到看到这块石碑、这些船板,才真正相信,古人真的造出了这么伟大的船。”
程远拿起那块楠木船板残片,对着灯光看了看,木纹里的桐油灰还保持着一定的粘性。“其实那些质疑的学者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轻声说,“在没有实物证据之前,百米长的木船确实让人难以想象。但现在我们找到了‘清和号’,找到了船板、桅杆、石碑,这些都是最有力的证明。下周的研讨会,我们不仅要让大家看到这些文物,还要告诉他们,宝船的建造不是偶然——从唐代十八丈的海舶,到宋代三十丈的神舟,再到明代的宝船,这是中国造船业几百年积累的结果。”
林珊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翻旧的《瀛涯胜览》,翻开扉页,上面是马欢的自序:“以通译番书,首膺斯选,三入海洋,遍历番国……”她轻声念了出来,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马欢花了一辈子记录下这些,就是为了让后人知道,当年的中国航海有多辉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替他把这份辉煌,重新呈现在世人面前。”
三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应急灯的光芒在海面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远处的星星在天幕上闪烁,像六百年前指引宝船航向的灯塔。郑海峰的腿还没完全好,久坐后有些发麻,林珊扶着他站起来,慢慢在甲板上走动。程远则留在原地,看着桌上的文物资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们不仅是在发掘文物,更是在守护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段属于中国的海洋荣光。
第二天清晨,“探海号”迎着朝阳起航。程远站在船首,手里攥着那块青石碑拓片,拓片上的“清和号”三个字在晨光里格外醒目。他回头看了看船舱,文物舱里的船板样本、桅杆残件、石碑拓片都被妥善保管着,这些都是证明宝船尺度的关键证据,也是他们送给学术研讨会的“礼物”。
郑海峰拄着拐杖走到程远身边,笑着说:“等研讨会结束,咱们就申请专项经费,回来对‘清和号’进行系统性发掘。我查了资料,宝船的船舱通常分上下两层,下层装货物和淡水,上层住船员,说不定还能找到航海日志或者船员的生活用品,那就能还原更多宝船的细节了!”
林珊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清和号”发掘报告,眼里满是期待:“我已经把船板的工艺、桅杆的尺寸、石碑的铭文都整理好了,还附上了泉州宋船和南京宝船厂遗址的对比资料。这次研讨会,咱们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相信,马欢的记载是真的,明代的宝船,就是这么宏伟!”
程远看着身边的两人,心里满是温暖。从“安济号”到“裕丰号”,再到如今的“清和号”,他们一起在南海冒险,一起守护文物,一起为了还原历史真相而努力。这份友谊,就像宝船的三重板一样,坚固而可靠;这份对考古事业的热爱,就像当年郑和船队的风帆一样,永远朝着远方的星辰大海。
当“探海号”渐渐驶离这片海域时,程远最后看了一眼海底的“清和号”遗址——它静静地卧在泥沙中,等待着更多人来聆听它的故事。程远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这片辽阔的南海之下,还有无数的宝船遗址等着他们去发现,还有无数的历史真相等着他们去揭开。而他们,会带着对历史的敬畏,对考古事业的热爱,坚定地走下去,让更多沉睡在海底的辉煌,重新照亮这个世界。
一周后的学术研讨会上,程远站在台上,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清和号”的青石碑拓片和船板样本照片。当他说出“‘清和号’实测长度138米,与马欢记载的四十四丈四尺误差仅4米”时,台下的质疑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叹和赞许。那些曾经质疑宝船尺度的学者,在看到船板的三重结构、桅杆的铜制构件、石碑的铭文后,纷纷点头认可——明代工匠不仅造出了四十四丈的宝船,更用精湛的工艺,让这艘巨舶在海上劈波斩浪,书写了世界航海史的传奇。
研讨会结束后,陈馆长拍着程远的肩膀,笑着说:“太好了!有了‘清和号’的发现,咱们申请‘海上丝绸之路世界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就更有把握了!下一步,咱们就准备对‘清和号’进行系统性发掘,让更多人看到中国古代航海的辉煌!”
程远、郑海峰和林珊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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