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号”在夜色中航行,程远把那艘微型拼船放在甲板栏杆上,月光洒在船板残片上,映出厦门红树林的褐、黄埔木棉的红、宁波瓷片的青、刘家港宝船的棕——四种颜色交织,像把四段航海故事揉进了方寸之间。张瑜靠在栏杆旁,手里翻着林新宇整理的遗址照片,突然指着一张说:“你看,李阿旺走私船的船舷上,刻着个小小的‘郑’字,会不会和之前泉州的巡查兵刘承有关?”
程远凑过去看,照片里的“郑”字刻得很浅,像是仓促间留下的。他突然想起刘承《巡海日志》里“追捕郑姓走私商至黑水沟”的记载,心里一动:“说不定是同一伙人的后代,清代海禁严,很多家族世代靠走私谋生,一边躲巡查,一边守着祖辈的航海手艺。”正说着,郑海峰的声呐探测仪突然亮起微弱的信号,屏幕上一道细长的阴影在不远处浮动。
“不是沉船,像是水下建筑!”郑海峰调大声呐灵敏度,阴影轮廓渐渐清晰——是一处方形石台,四角还立着半截石柱,石柱上隐约有刻痕。林新宇操控夜间无人机升空,用探照灯照射海面,石台中央竟露出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天妃宫”三个字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是明代的天妃宫遗址!”程远立刻让“探海号”靠近。潜水队连夜下水,郑海峰带着队员清理石台周围的泥沙,发现石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除了“郑和船队水手某某”,还有不少“嘉靖某年 商船主某某”的字样,甚至有几个名字和月港沉船上的“张记号”船员名单重合。
林珊在石碑下发现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本褪色的《天妃宫祭祀册》,册子里记录着不同年代航海人的祭祀心愿:“永乐三年,郑和祈船队平安”“嘉靖二十五年,张万山祈私贩顺利”“康熙四十年,陈阿福祈老母安康”“道光五年,吴子谦祈窑厂存续”……一页页翻过去,像是不同时代的航海人在隔空对话。
“原来他们都来拜过天妃。”张瑜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管是官方船队还是走私商人,在海上都一样要靠天吃饭,一样有放不下的牵挂。”程远摸着祭祀册泛黄的纸页,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有行铅笔字,是现代笔迹:“1982年,渔民李某在此捞到半块玉佩,盼归原主”——正是李阿旺那半块刻着“李”字的玉佩!
第二天清晨,考古队联系上1982年捞到玉佩的老渔民。老人已经八十多岁,拄着拐杖来船上,手里捧着一个旧木盒:“当年捞到玉佩,我就知道是航海人的东西,一直等着有人来找。现在终于能还给李家后人了。”当老渔民把玉佩交给李阿旺的孙子时,两代人对着海面深深鞠躬,晨光里,玉佩上的“李”字闪着温润的光。
“探海号”继续航行时,程远把《天妃宫祭祀册》放进文物箱,和陈阿福的账簿、吴子谦的日记、林景年的家书、王景弘的日志放在一起。张瑜看着箱子里的文物,突然说:“我们应该办个展览,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不只是文物,还有背后的人,背后的挣扎与希望。”
郑海峰立刻附和:“我举双手赞成!到时候我来当讲解员,把咱们在海底的经历都讲一遍,让大家知道这些文物是怎么来的!”林新宇和林珊也跟着点头,林珊还拿出平板,开始画展览布局图:“可以分‘永乐辉煌’‘嘉靖海禁’‘康熙开禁’‘道光私贩’四个展区,每个展区都放对应的文物和故事。”
程远望着身边兴奋的同伴,又看向远处的大海,突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他拿出手机,给厦门、黄埔、宁波、刘家港的文物局发消息,提议联合举办“海禁下的航海魂”特展。没过多久,各地文物局都回复了“全力支持”,宁波文物局还特意提到,要把林景年的绢画放在展区C位,让更多人看到那个三岁孩子画里的期盼。
“探海号”的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船身切开海浪,朝着下一个未知的海域驶去。程远站在甲板上,手里握着那本《天妃宫祭祀册》,心里想着:或许未来某一天,当人们在展览里看到陈阿福的账簿、吴子谦的日记时,能明白这片海不只是风景,更是无数普通人用生命写就的历史。
“探海号”抵达泉州湾时,恰逢当地举办“航海文化节”。程远站在码头,看着远处热气球上“海禁下的航海魂”特展宣传语,突然觉得像一场梦——几个月前还在海底打捞陈阿福的账簿,如今这些文物即将走进展厅,被更多人看见。张瑜手里拿着展览邀请函,封面印着那艘微型拼船的图案,笑着说:“林新宇把拼船做成了展览LOGO,昨天还收到厦门陈氏家族的消息,他们要带陈阿福的族谱来参展。”
郑海峰突然拍了拍程远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人群:“看!是李阿旺的后人,还有吴子谦的曾孙,他们都来帮忙布置展厅了!”程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位老人正小心翼翼地捧着文物复制品,年轻一辈则在挂展览海报,海报上“每一件文物,都是一个未完成的故事”的标语,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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