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宇在修复“翔鸿号”的航海日志时,注意到其中一页画着奇特的“之”字形航线,旁边标注着“顶风时,每三里转舵一次”。他将这段航线输入航海模拟器,发现与现代“之”字航法的最优路径完全重合。“是逆风航行手册!”他对比日志里的风力记录与转舵频率,得出精确的公式:“风速每增一级,转舵间距减半里——这比欧洲航海家掌握‘掉戗驶风’早三百年。”日志的纸页间还夹着片羽毛,经鉴定是信天翁的初级飞羽,正是徐兢说的“立竿以鸟羽候风”的“五两”,羽管上还缠着细铜丝,便于固定在竿顶。
程远在研究“翔鸿号”的帆具系统时,发现主帆之上还有个可拆卸的小帆——“野孤帆”。这个仅五尺宽的小帆安装在桅顶,竹制横桁能360度旋转,与徐兢记载的“大樯之巅更加小帆十幅,谓之野孤帆,风息则用之”完全一致。他用风洞实验模拟不同风力,发现当主帆因风力过强需要收帆时,野孤帆能提供持续动力,航速损失不超过15%。“是分级风帆系统!”程远看着实验数据,“宋人已经懂得利用垂直空间的风力梯度,这比单一风帆效率提高40%。”野孤帆的篾席里还织着细麻绳,与船员舱出土的麻绳工艺相同,显然是应急时的加固措施。
郑海峰的潜水队在沉船的“碇房”(锚具舱)里,发现了本《舟师碇法》。这本用防水油纸包裹的手册,详细记载了不同底质的用锚方法:“沙底用四爪锚,泥底用木锚,礁底用游锚”,旁边还画着锚爪的角度示意图,与他们发现的四枚铁锚完全对应。“是锚具使用指南!”郑海峰指着其中“金山寺西首水紧不可抛锚”的记载,与《海道经》的描述一字不差,“元代航海者的用锚技术是从宋代发展来的——你看这‘急猝暴风时,先抢上风抛锚’的操作,与现代避台风的锚泊方法完全相同。”手册的最后一页还记录着“宣和六年五月七日,在七洲洋用游锚镇浪”,正是“翔鸿号”出事前的最后记录。
张瑜在分析“翔鸿号”的测深工具时,发现除了铅锤,还有根三丈长的竹制“点竿”。竿身每尺刻着刻度,底部装着铁制探头,与《海道经》“点竿累戳二丈,渐渐减作一丈五尺”的记载吻合。她在实验室里模拟浅滩测深,发现点竿能快速判断“乱泥”或“硬沙”底质,比铅锤效率提高三倍。“是近岸专用测深仪!”张瑜指着竿身的磨损痕迹,“在‘沙尾’等危险水域,舟师会连续点测,就像现代的回声测深仪——徐兢说的‘舟人每以过沙尾为难’,靠的就是这根竿子。”点竿的竹节里还藏着块小磁石,能吸附铁砂判断底质含铁量,这是之前文献从未记载的细节。
林珊在整理市舶司档案时,找到份《宣和六年市舶司验船记录》。其中记载“翔鸿号”的验船标准:“利篷三十幅,每幅竹骨偏差不逾半分;平衡舵一具,转舵力不逾三十斤;铁锚四枚,锚爪角度四十五度”,与他们的发掘结果完全一致。“是标准化生产的明证!”她指着档案里的“验船官李嵩”落款,想起故宫藏的李嵩《海屋添筹图》里的船帆细节,“这位画家其实也是航海专家,他画里的船帆角度,与陈舵工木牌上的记载完全相同。”档案还记录了“翔鸿号”的船工配置:“舵工二名,帆师三名,测深手一名”,分工明确,与船员舱出土的铭牌相互印证。
盗墓者王奎的同伙在漳州湾被抓获时,警方从他们的橡皮艇上搜出了三枚铁锚残件。程远看着照片里被锯断的锚爪,认出是去年被盗的“翔鸿号”附属锚:“他们不懂这锚的价值,只当废铁卖。”残件的断口处有明显的气割痕迹,与王奎笔记本里“铁锚含碳量高,可熔铸”的记录相互印证。更让人心疼的是,其中一枚锚身上的“左翼张度”刻度已被磨平——那些凝聚着古人智慧的数据,在盗墓者眼里不过是块普通的铁。笔记本里还画着“翔鸿号”的帆具草图,却把“野孤帆”画成了横帆,显然完全不懂其工作原理。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程远看着王奎在供词上签字。这个曾在造船厂当过学徒的盗墓者,笔记本里画满了锚链的锻造图纸,却在“平衡舵工作原理”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你知道为什么宋代船难少吗?”程远突然问。王奎抬头时,程远举起那副平衡舵:“因为他们把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调帆精确到寸,测深精确到尺,转舵省一半力。”王奎的喉结动了动,笔记本上“唯利是图”四个字突然显得格外刺眼。当程远展示陈舵工木牌上的“安全行船口诀”时,王奎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他终于明白,自己毁掉的不仅是文物,更是祖先的智慧结晶。
泉州湾的仿古造船厂里,程远团队正在复原“翔鸿号”的帆舵系统。当郑海峰指挥工人安装好最后一片利篷时,海风突然吹来,三十片篾席同时展开,“左右翼张”的瞬间,整艘船竟在陆地上微微前倾。“角度完美!”张瑜拿着陈舵工的木牌对照,发现实际展开的七寸与记载分毫不差。林珊突然指着桅杆顶端的“野孤帆”——那片小帆在主帆之上的气流中轻轻颤动,与徐兢“大樯之巅更加小帆”的记载完全相同。老木匠陈阿福摸着帆骨的榫卯结构,感叹道:“我爷爷说‘好船能听风说话’,原来不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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