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船载佛龛的残片!”郑海峰掏出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鎏金厚度有0.3毫米,是唐代官造水准。背面的梵文是‘平安’的意思,应该是远洋商船用来祈福的。你看这莲花纹的线条,和泉州开元寺的唐代石雕完全一致。”
程远在西厢房的地砖下有了意外收获。他踩着墙角的矮凳,伸手去够房梁上的暗格,指尖刚碰到一个布包,就听见布料碎裂的声音。一卷泛黄的绢书从暗格里滚出来,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上面用汉文和阿拉伯文对照着记录着贸易清单:“象牙十斤、乳香百斤、越窑瓷五十件、蜀锦二十匹……”最末尾的日期是“天宝九载”,旁边还画着艘带五根桅杆的海船,船帆呈倾斜状,明显是“邪张相取风气”的姿态。
“这是‘俞大娘’船!”林珊突然想起《唐国史补》的记载,眼睛亮得像星星,“能载万石,船上甚至有菜园和工匠坊。你看这船的尾舵,比南朝的更大,还多了个平衡锤,应该是用来调节舵力的。”她指着船帆的纹路,“卢头木的叶脉痕迹还在,说明画这幅图的人肯定见过实物。”
夜幕降临时,老巷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程远从窗缝看出去,几个黑影正猫着腰,用金属探测器在院墙外徘徊,为首的刀疤脸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远处的路灯,格外刺眼。“他们知道我们找到了东西。”程远迅速把绢书折好藏进怀里,对郑海峰使了个眼色,“按计划行事,你去启动警报器,我带林珊从后巷撤。”
当刀疤脸等人翻墙而入时,迎接他们的是张瑜提前布置的红外报警器,尖锐的响声瞬间划破夜空。混乱中,程远拉着林珊冲出后巷,怀里的绢书边缘硌得胸口发烫。跑到开元寺的红墙下时,林珊突然停下来,指着寺门旁的石灯:“你看那灯座的纹路,和番坊出土的铜片一样!”
程远抬头望去,石灯上的海船图案正被月光照亮,五根桅杆在夜色中像巨人的手指,指向满天繁星。船帆的角度、尾舵的形状,甚至连舷侧的浮板都清晰可辨。“《苏莱曼游记》说唐船能在波斯湾畅行无阻,”他握紧林珊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原来不是夸张。”
巷口传来刀疤脸的咒骂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程远拉着林珊躲进开元寺的偏殿,佛龛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急促的呼吸。林珊突然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从番坊捡到的阿拉伯金币,上面的库法体字母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们要找的是这个吧?”她把金币塞进程远手心,“但我们找到的,比这珍贵多了。”
西沙的浪花总带着咸涩的甜味,扑在“探海号”的甲板上,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程远站在船舷边,看着深潜器的钢缆缓缓收紧,将“黑石号”沉船的一块船板吊出海面——木板上的“海鹘”浮板还保持着张开的姿态,边缘的木纤维在海水中轻轻摇晃,仿佛千年海浪仍在推动它前行。
“这就是阿拉伯文献里说的‘中国巨舶’!”郑海峰戴着白手套,用卡尺测量浮板的厚度,“楠木材质,密度比扬州唐船的杉木高20%,抗腐性更强。你看这钉孔的间距,每五寸一个,完全符合唐代《营造法式》里的造船标准。”他突然指着浮板内侧的刻痕,“这是使用记录!至少被放下过五十次,说明这艘船经历过不少大风浪。”
张瑜在船舱残骸里有了新发现。她指挥机械臂拨开一团珊瑚,一堆被钙质包裹的铜钱滚了出来。用除锈剂处理后,“开元通宝”的字样清晰可辨,钱缘的月牙纹还带着铸造时的火气。其中几枚的边缘沾着金黄色的碎屑,经初步检测,竟是阿拉伯金币的残片。
“是贸易货币!”她调出数据库比对,屏幕上的金币图案与9世纪波斯湾出土的完全一致,“这枚金币的年代是750年左右,正好是阿拔斯王朝初期,和沉船时间吻合。看来当时的商人是用两种货币结算的。”
林珊正对着一堆唐三彩骆驼俑出神。俑高约三十厘米,骆驼的驼峰间搭着卷起来的丝绸,背上的商人戴着尖顶帽,鼻梁高挺,眼眶深陷,明显是阿拉伯人形象。而骆驼的鞍桥上,竟刻着个小小的“卍”字符号,笔触圆润,与荆州章华寺的梵文拓片如出一辙。
“文化融合的铁证!”她转头对程远笑,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就像这艘船,既用了中国的水密隔舱,又装了阿拉伯的测深锤。你看这骆驼俑的釉色,黄、绿、白三色交融,是典型的唐三彩工艺,但商人的衣纹却带着波斯萨珊风格。”
突然,驾驶舱传来林新宇的喊声:“程哥!监测到附近有不明船只!”程远跑到驾驶台,只见雷达屏幕上,一个绿点正快速向沉船点靠近。望远镜里,一艘无标识的快艇正劈波斩浪而来,甲板上的人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为首的正是刀疤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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