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面包车在晨光中驶离郊区,融入逐渐繁忙的城市车流。周明远专注地驾驶着车辆,不时警惕地观察后视镜。林倩靠在车窗边,怔怔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闪着刺目的光。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防空洞中发生的一切——杨潇与周明远默契的对话,那些她完全听不懂的商业术语,那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即使此刻坐在同一辆车里,她也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杨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沉默,轻轻握住她的手:“还好吗?伤口还疼吗?”他指的是她手臂上被碎玻璃划破的细微伤痕。
林倩下意识地抽回手,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衣角:“没事,一点小伤。”她的目光避开杨潇的注视,转向周明远,“周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周明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语气礼貌但疏离:“一个安全的地方。杨少爷需要休息和处理伤口。”他的用词让林倩心头一刺——“杨少爷”,这个称呼提醒着她与杨潇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杨潇皱眉:“周叔,叫我杨潇就好。现在没有什么少爷了。”
周明远笑了笑,没有接话。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二十分钟后,面包车驶入一个高档住宅区。林倩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绿化带和设计别致的独栋别墅,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这里的宁静与奢华让她想起自己那间位于城中村、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车在一栋灰白色调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周明远熟练地开启电动大门,将车直接驶入地下车库。
“这里是我名下一处不常来的房产,赵天宇应该不知道。”周明远解释道,引领他们走进室内。
别墅内部的装修简约而昂贵,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人影,墙上挂着抽象艺术画作,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冷冽的高级感。林倩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该脱鞋——她那双已经磨损的平底鞋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位穿着整洁的中年女士迎上来:“周先生,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她的目光扫过杨潇和林倩,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专业得令人窒息。
“这是李姨,会照顾你们的起居。”周明远介绍道,随后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避免引起怀疑。杨潇,你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详谈。”
杨潇点头:“谢谢周叔。一切小心。”
周明远离开后,李姨礼貌但坚定地引导他们各自去了房间。林倩被安排在一间客房,房间比她整个出租屋还大,带独立浴室和一个小小的阳台。床上整齐地叠放着崭新的睡衣和毛巾,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却让她感到窒息。
她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凝视着里面的自己:苍白的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淤青,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地沾着泥点。与这个光鲜亮丽的环境相比,她像个误入宫殿的乞丐。
敲门声轻轻响起,门外传来杨潇的声音:“倩倩?你还好吗?”
林倩迅速打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掩盖刚刚的情绪波动:“来了。”她打开门,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杨潇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额头的伤口被重新专业地包扎过。即使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依然散发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自信。
“李姨准备了早餐,一起下去吃点吧?”他温柔地邀请,伸手想抚摸她的脸,但林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好,我马上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僵硬,“先换身衣服。”
杨潇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我在楼下等你。”
关上门后,林倩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的心乱成一团。明明深爱着眼前的男人,却无法克服内心汹涌的自卑与恐惧。他是杨氏集团的继承人,而她只是个夜场陪酒女;他属于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而她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污点。
几分钟后,林倩勉强整理好情绪,换上周明远准备的衣物——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质地柔软,剪裁合体,却让她感觉像穿着别人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旋转楼梯,仿佛每一步都可能玷污这里的光洁。
杨潇坐在餐厅的长桌旁,正在查看一份文件。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优雅的轮廓。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艳:“你很美。”
林倩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这衣服太贵了,我不习惯。”
“习惯就好。”杨潇自然而然地接话,随即意识到失言,“我是说...你值得拥有美好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林倩心里。她沉默地坐在餐桌另一端,与杨潇保持着距离。
李姨端来精致的早餐: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新鲜的水果沙拉。餐具是沉甸甸的银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林倩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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