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星光构成的眼睛看向云逸，语气沉重：“最近三百年，已有超过一百个登记在册的‘三千小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失去联系？”云逸坐直了身体，眼神微凝，“是自然湮灭，还是被归墟吞噬？”
“都不是。”罗盘老者摇头，“若是自然湮灭或被归墟吞噬，万界罗盘上会有清晰的记录和能量残留。但这些小世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凭空抹去’了一样。没有能量爆发，没有空间崩塌的涟漪，甚至连其存在过的因果痕迹，都在被迅速淡化、遗忘。就像……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凭空抹去？因果淡化？
云逸的眉头微微蹙起。这确实非同寻常。即便是归墟吞噬，也会留下毁灭的痕迹和残存的怨念。这种彻底的“抹除”，更像是一种涉及到了根源层面、超越了寻常毁灭概念的手段。
“查不到任何线索？”云逸问道。
“查不到。”罗盘老者声音苦涩，“我动用了罗盘大部分权限，回溯时空，推演因果，甚至冒险窥探了几处即将失联世界的边缘……一无所获。只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虚无’，仿佛在那股力量面前，连‘存在’本身都可以被否定。”
他看向云逸，星光眼眸中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你喜欢清静，不愿沾染因果。但此事太过诡异，若放任不管，恐非仅仅是小世界遭殃。这种‘抹除’的力量一旦蔓延开来，甚至可能动摇诸天万界的根基！到时候，连你这方‘自留地’，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云逸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苏小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超过一百个小世界被凭空抹除？连存在痕迹都在消失？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恐怖灾难！她下意识地看向云逸，不知前辈会如何应对。
“被抹除的小世界，有没有什么共同点？”云逸忽然问道。
罗盘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立刻答道：“有！虽然它们分布在不同星域，文明形态各异，能量等级也相差很大，但根据失联前最后捕捉到的微弱信息显示，它们都曾出现过同一种异常现象——‘法则晶化’。”
“法则晶化？”
“对。”罗盘老者凝聚星光，在石桌上空幻化出一幅景象。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小世界，山川河流，万物繁盛。但突然之间，世界的色彩开始褪去，万物运动的轨迹变得僵硬，仿佛整个世界的法则正在从无形的规则，向着有形的、冰冷的晶体转变。最终，整个世界凝固成了一块巨大、透明、内部封存着万物形态的……“琥珀”，然后，这块“琥珀”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法则从底层开始具象化、物质化，最终导致整个世界的‘存在’被固化、剥离……”云逸看着那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不是普通的毁灭，这是……‘收割’。”
“收割？”罗盘老者一怔。
“嗯。”云逸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有一种存在，或者一种机制，在以这些小世界的‘存在本身’和‘法则本源’为食粮。它将世界固化、剥离，然后吞噬，用以维持自身，或者……达成某种目的。”
他看向罗盘老者：“你感觉不到线索，不是因为对方隐藏得多好，而是因为这种‘收割’的方式，本身就涉及到了‘存在’与‘虚无’的底层概念，超出了万界罗盘常规的监察范畴。”
罗盘老者闻言，星光构成的身躯都微微震颤起来：“以世界为食粮？！这……这怎么可能？！什么样的存在能做到这一点？！”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云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比如，某些在纪元破灭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古老禁忌’，或者……来自‘世界之外’的‘收割者’。”
“世界之外？！”罗盘老者失声惊呼，连投影都晃动了几下，显然这个词带给他的冲击极大。
苏小婉也是屏住呼吸，感觉今天听到的秘辛，比她过去百年经历的都要震撼。
“这只是猜测。”云逸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最近一个即将失联的小世界，坐标在哪里？”
罗盘老者连忙报出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符文和数字构成的坐标。
云逸记下坐标，沉吟道：“这件事，我有点兴趣了。不过，我不会真身前往。”
他并指如剑，再次于虚空中刻画起来。这一次，他动用的清辉比之前更加浓郁，勾勒出的符文也更加复杂玄奥，最终凝聚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混沌、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种子。
“这是我的一缕‘道念分身’，蕴含我部分感知与干涉权限。”云逸将这枚混沌种子递给罗盘老者，“你将其投入那个坐标世界。它会代替我去亲身体验一下，那所谓的‘法则晶化’和‘世界抹除’，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盘老者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混沌种子，感受着其中那看似微弱、实则内蕴着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心中稍定。
“有劳了。”他郑重道。
“先别急着谢。”云逸淡淡道，“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搞鬼再说。如果真是我猜想的那几种情况之一……恐怕，这诸天万界，又要不得安宁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浩瀚无垠的星空，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隐藏在无数世界背后的、正在悄然张开的巨大阴影。
危机，已然降临。而这一次，似乎与归墟的侵蚀，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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