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那“无人敢收”的尴尬境地,如同一个公开的秘密,在真传峰高层之间悄然流转。诸位峰主长老默契地对此事保持缄默,无人再提收徒之言,仿佛云逸这个宗主记名弟子,已然是最好的安排。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周通、王浩之流虽被苏小婉暂时震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寻衅,但那日冲突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在真传弟子乃至部分内门弟子中传开。云逸那“软弱可欺”、“全靠运气和苏小婉庇护”的形象,在某些有心人的渲染下,愈发深入人心。
这一日,云逸照例完成了他那“照料绒绒兔”的宗门任务,正提着一小篮从灵兽园管事那里顺来的、最新鲜的紫纹竹笋(据说是绒绒兔最爱,他准备回去试试能不能钓到更好的鱼),晃晃悠悠地走在返回听竹小筑的青石小径上。
途经一片练功坪时,几名正在切磋法术的真传弟子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这几人并非周通、王浩那般直接挑衅之辈,但眼神中的审视、轻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挤,却清晰可见。
“哟,云师弟,这是又去伺候完兔子了?”一名面容白皙、眼神略显狭长的青年语带调侃,他名叫白辰,筑基中期修为,在内门时便以伶牙俐齿、喜好打探消息着称。
“白师兄说笑了,分内之事。”云逸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惯有的谦和笑容,仿佛听不出对方话中的讥讽。
另一名身材高壮的弟子,名为石猛,瓮声瓮气地道:“云师弟,不是我说你,既然成了真传,总该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整日与兔子为伍,做些杂役活计,平白堕了我真传峰的名头。”
“石师兄教训的是,师弟受教。”云逸从善如流地点头,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白辰眼珠一转,故作关切地问道:“云师弟,听闻你至今还未有正式师承?虽说宗主挂名,但修行之路,无人指点终究是艰难。要不要师兄我帮你引荐引荐?器峰的李长老与我有些交情,虽说他老人家眼光高了点,但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
他这话看似好心,实则是在暗讽云逸无人愿意收徒,只能靠“挂名”度日。
云逸心中了然,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遗憾”:“多谢白师兄好意。只是师弟资质驽钝,实在不敢劳烦李长老,也不敢耽误白师兄的交情。宗主他老人家既然肯挂名收录,已是天大的恩典,师弟不敢再有奢求。”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又将宗主抬了出来,让人无法继续借题发挥。
白辰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微僵,随即又恢复自然,打了个哈哈:“云师弟倒是知足常乐。也罢,既然师弟心意已决,为兄也不便多言。”只是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云逸不欲多纠缠,提着竹笋篮子,再次拱了拱手:“几位师兄继续修炼,师弟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继续迈着他那不急不缓的步子,朝着听竹小筑方向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石猛皱了皱眉,对白辰道:“白师兄,这小子滑不溜手,看似软弱,实则……”
白辰冷哼一声,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哼,不过是会装傻充愣罢了。宗主挂名?我看未必是看重,更像是……安抚,或者说,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权衡。此子身上定有秘密,否则问心路和万象镜作何解释?只是这秘密,未必是福。”
他压低声音:“我等不必亲自出手对付他,只需让他在真传峰寸步难行,自然有人会忍不住跳出来。一个无根无萍、无人教导的记名弟子,在这真传峰,能撑多久?”
几人相视一眼,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云逸对于这些背后的暗流并未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懒得在意。他提着竹笋回到听竹小筑,第一件事便是拿着鱼竿和竹笋,兴冲冲地跑到清潭边,开始试验他的“新鱼饵”。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喂兔、扫地、钓鱼、睡觉,周而复始。
然而,关于他“挂名宗主”却无人敢收的议论,却在真传峰甚嚣尘上,连带着他在灵兽园喂养低阶灵兽、在听竹小筑门前扫地的“不思进取”行为,也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一日,天枢殿内。
李清风宗主处理完日常宗务,揉了揉眉心,对侍立一旁的古河长老道:“古河,近日真传峰上,关于云逸的议论,你可有所闻?”
古河长老面色一肃,躬身道:“回宗主,确有耳闻。一些弟子对云师弟……颇有微词,认为其德不配位,有损真传声名。”
李清风叹了口气,目光深邃:“德不配位?他们又怎知何为‘德’,何为‘位’?”他顿了顿,问道,“依你之见,云逸此人,当如何对待?”
古河沉吟片刻,谨慎答道:“云师弟非常人,其跟脚神秘,实力难测。前有助宗门退敌、擒拿内鬼之功,后有问心路、万象镜异变之能。依属下看,对其只能怀柔,不可强求,更不可怠慢。至于真传峰上的流言蜚语……是否需出面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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