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煞老祖形神俱灭,残余魔修溃散无踪,笼罩青云宗近一日的阴霾与杀伐之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弥漫的血腥。护山大阵的光幕恢复了平稳的流转,只是其上沾染的魔气污秽与战斗留下的细微损伤,仍需时日慢慢净化修复。
主阵眼处,李清风宗主强撑着近乎枯竭的灵力与精神,下达着一连串善后指令。救治伤员,清点损失,收殓同门遗体,安抚弟子情绪,修复宗门设施……千头万绪,百废待兴。胜利的喜悦短暂而沉重,更多的是失去同门的悲恸与大战后的疲惫。
然而,还有两件事,如同两根毒刺,必须立刻拔除。
那便是被擒获的两名内鬼——执事长老孙淼,与器峰客卿墨辛。
天枢峰地底,一间布满了重重禁制、光线昏暗的囚室内。
孙淼与墨辛被分别禁锢在两座玄铁铸就的刑架上,周身要穴被特制的封灵钉贯穿,琵琶骨也被冰冷的符文锁链穿透,彻底封死了他们所有的灵力运转,与凡人无异。孙淼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口中兀自喃喃着万年前的家族恩怨,状若疯癫。墨辛则相对冷静一些,但脸色也同样难看,眼神阴鸷,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古河长老与另外两位刑律堂长老,面色冷峻地站在他们面前。李清风宗主的身影,也通过一面水镜术法,投射在囚室墙壁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孙淼,墨辛。”古河长老声音如同寒铁,“尔等背叛宗门,勾结魔道,引狼入室,致使同门惨死,宗门蒙难,罪无可赦!按宗规,当受千刀万剐,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森然的杀意弥漫在狭小的囚室内。
孙淼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墨辛却猛地抬起头,嘶声道:“成王败寇,有何可说!要杀便杀!”
“杀你们,易如反掌。”水镜中,李清风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本座给你们一个选择。说出你们所知的,关于万魔窟以及其他魔道宗门安插在正道内部的暗子名单,以及你们所有的联络方式、据点信息。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留你们全尸。”
这是最后的审问,也是最后的利用价值。
墨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惨笑:“李清风,你以为我们会说吗?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何必成全你们?更何况,我们的家人、把柄皆在魔道掌控之中,说了,他们必死无疑!”
孙淼也突然停止了呓语,浑浊的眼睛看向水镜,癫狂地笑道:“没错!要杀就杀!我孙家的大仇,自有后来人报之!你们青云宗,迟早要亡!”
他们的反应,在李清风意料之中。魔道控制暗桩的手段极其酷烈,往往以其亲人或种下致命禁制相威胁,使得这些暗子即便败露,也绝难反水。
李清风沉默了片刻。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绝不可能放过这两个给宗门带来巨大灾难的内鬼。直接杀死,固然简单,但难免有些……浪费?而且,若直接处死,万一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未曾发现的、与外界联络的后手,或者其陨落会引发魔道某种感应,恐生后患。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缕细微的、带着些许慵懒意味的神识波动,如同春风拂柳般,悄无声息地扫过了囚室。
这神识波动极其隐晦,若非李清风一直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藏书阁方向,几乎无法察觉。
是云逸师弟!
李清风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位神秘的存在,或许有着他无法理解的手段和处理方式。
果然,那缕神识在扫过孙淼和墨辛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直接在李清风脑海深处响起,却又带着一种仿佛事不关己的随意:
“唔……两个小虫子,杀之无味,留着麻烦……废掉修为,抹去相关记忆,扔出山门,任其自生自灭罢。也算是……清理垃圾了。”
这意念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李清风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废掉修为,意味着他们从此沦为凡人,再也无法兴风作浪,对宗门再无威胁。抹去相关记忆,不仅仅是关于此次背叛的记忆,恐怕还包括他们所知的魔道机密、联络方式,甚至可能包括对云逸身份的猜测!如此一来,既消除了泄密的风险,也避免了魔道根据他们的记忆再次找上门来。
而扔出山门,任其自生自灭……对于两个曾经的金丹修士,骤然失去所有力量与记忆,沦为懵懂凡人,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界,其下场恐怕比直接杀死还要凄惨。这既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清理”。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避免了直接杀戮可能带来的因果纠缠,也断绝了魔道利用他们陨落做文章的可能。
高明!而且……省事。
李清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当即对古河长老传音,转述了云逸的“建议”(在他心中,这已是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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