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语气微沉:“但‘不是’在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青霖使者’这个名号,以及你所展现出的价值,固然能带来尊崇,但也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其中……未必都是善意的。”
他看向林晚,眼神锐利:“幽蚀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殷煞是少主,是激进改革派,渴望借助外力改变现状,驱逐诅咒。但族中必然存在保守派,他们会如何看待一个拥有如此奇特力量的外来者?是否会怀疑你的动机?是否会担心你的力量最终会威胁到幽蚀族的统治?甚至……是否会有人生出贪婪之心,想要将你这‘力量’据为己有?”
林晚心中一凛,她之前沉浸在初步掌控力量、解除威胁以及获得尊重的喜悦中,并未想到这一层。经萧寂提醒,她才意识到,这黑暗的王庭之下,必然涌动着更为复杂的暗流。
“而且,”萧寂继续分析,“裂天仙尊的走狗虽然被击退,但墨先生逃脱,裂天必然已经知晓我们的动向,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你身怀异力。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与幽蚀族结盟,更不会放任你这能够克制他们力量的存在成长起来。后续的报复与暗杀,恐怕会接踵而至。在这九幽之地,他们能动用的,绝不止明面上的力量。”
他的话语如同冷水,浇醒了林晚刚刚有些发热的头脑。她意识到,眼前的安宁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温顺却蕴含无限可能的力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明白了。我会尽快熟悉和掌握青霖之力,提升实力。无论面对什么,我们一起。”
萧寂看着她眼中迅速褪去迷茫,重归坚定的光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的成长速度,确实远超他的预期。
就在这时,客室门外传来了恭敬的通报声:“寂渊仙君,林晚使者,少主有请,王与长老们已在‘暗影大殿’等候。”
该来的,终究来了。
萧寂与林晚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走出客室。在两名幽蚀族侍从的引导下,他们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廊道,向着王庭最核心的暗影大殿走去。
暗影大殿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宏伟、肃穆。巨大的穹顶高不见顶,仿佛直接连接着外界的永恒黑夜。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上,雕刻的不再是简单的魔神,而是一幅幅描绘幽蚀族起源、征战、兴衰的古老壁画,充满了苍凉与史诗感。大殿两侧,站立着两排身披重甲、气息凶悍无比的幽蚀族王庭禁卫,他们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唯有那纯黑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大殿尽头,是一座九层台阶高的黑色骨制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形比殷煞更加魁梧高大、穿着暗金色繁复骨甲、头戴一顶镶嵌着巨大幽暗宝石王冠的中年幽蚀族。他面容与殷煞有五六分相似,但更加威严、沧桑,纯黑的眼眸如同两口深潭,不见底,只是平静地望过来,便带来一股如山如岳的沉重威压,仿佛整个纳波罗斯的黑暗都凝聚于他一身。
这便是幽蚀族当代暗影王庭之主,殷煞的父亲——殷擎。
在殷擎王座的下方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七八位穿着不同样式、代表不同身份与力量的骨甲或黑袍的幽蚀族长老。他们有的苍老得如同枯木,有的则正值壮年,气息或阴沉,或凌厉,或诡秘。殷煞则站在王座旁稍下的位置。
当萧寂与林晚步入大殿时,所有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质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落在了林晚身上。那无形的压力,比之前在枯萎坟场面对诅咒时,更让人感到窒息。
“父王,诸位长老,这位便是寂渊仙君,与其同伴,林晚姑娘,亦是我族尊贵的‘青霖使者’。”殷煞上前一步,朗声介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维护之意。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殷擎,目光在萧寂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声音洪亮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寂渊仙君,久仰大名。小儿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他的仙界通用语同样流利,带着上位者的雍容。
“暗影之王客气,殷煞少主行事果决,乃人中之杰。”萧寂不卑不亢地回礼。
随即,殷擎的目光转向林晚,那深邃的黑眸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林晚姑娘,听闻你身怀奇力,能净化‘凋零诅咒’,解我族百年之忧患。此事若真,你便是我幽蚀族永世的朋友。”
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那股无形的审视与试探,却如同实质。
就在这时,坐在右侧首位,一位身形干瘦、脸上布满诡异黑色纹路、手持一根扭曲蛇头骨杖的老者,用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开口了,他并未看林晚,而是直视殷擎:“王上,凋零诅咒乃我族心腹大患,百年未解。如今仅凭一人族小女娃一面之词,以及边缘地带些许净化迹象,便奉为‘青霖使者’,是否……过于草率?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她与仙界之人同行,焉知这不是仙界某些势力,针对我族的又一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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