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破开晨雾的刹那,赵复指节在船舷上叩出轻响。岸边攒动的人影忽地爆发出震天价欢呼。
“哥哥回来了!”杜迁的大嗓门穿透水声浪响,他赤着膊,一身腱子肉被汗水浸得油亮。阮氏三雄扛立岸边,阮小七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见时迁从船舱里钻出,“噗”地将草吐在地上,咧嘴笑道:“这位兄弟身量轻巧,端的似个夜猫子,怕是有好本事在身?”
船板甫一搭稳,杜迁便抢步上前,一把攥住赵复的手,力道沉猛:“哥哥一去数月,教弟兄们好生想念!”他眼角瞥见袁朗腰间那对沉甸甸的钢挝,铜铃眼瞪得溜圆,“这位好汉,好生威风凛凛,定是位斩将夺旗的猛将!”
赵复拍了拍他手背,目光扫过岸边黑压压的人头。喽啰们大多赤着脚,裤管卷到膝弯,不少汉子背上还驮着黄口小儿,妇人们抱着陶罐挤在人堆后头,见他望来,便露出些腼腆的笑影。这光景撞入眼中,赵复心头一暖——恍如前尘旧梦,开国之际,万民聚于城门迎候王师的模样,虽有些杂乱喧腾,却满是蓬蓬勃勃的生气。
“这位是时迁兄弟,”赵复侧身让出那瘦小人影,语气热络,“穿房越脊如履平地,一身轻身功夫,端的了得。”时迁咧嘴一笑,脚尖只在船板上轻轻一点,身形已化作一道灰影,贴着水面“唰”地掠过,稳稳落在对岸一块孤岩上,腰间皮囊里的铜钱兀自叮当作响。喽啰们惊得张大了嘴,随即爆出一片雷也似的喝彩。阮小七揉了揉眼:“好家伙!这手段真真稀罕!”
“这位是袁朗兄弟,”赵复又指向那铁塔般的汉子,“淮西来的好汉,一对钢挝能碎青石,武艺高强。”袁朗往前踏了半步,脚下青石板“咔嚓”一声裂出蛛网细纹,抱拳朗声道:“某家袁朗,久仰梁山义气深重,特来投奔,愿与众位兄弟同生共死!”声如洪钟,震得众人心头血气翻涌。
“这位是王进教头。”赵复话音未落,人群里已起了骚动。王进温和拱手,青布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些微尘土,笑容谦和:“往后便是一家人,还望诸位兄弟多担待。”
最后轮到闻焕章时,中年文士慢悠悠捋着胡须,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温润却透着股暖意,教人看了心头踏实。“这位是闻焕章先生,”赵复的声音带着几分敬重,“曾在太师府行走,通晓政务兵法,如今肯屈就梁山,实乃山寨之福。”闻焕章拱手笑道:“老朽不过山野闲人,往后全仗诸位兄弟同心戮力,方能把梁山这份基业经营起来。”
一行人往聚义厅去。赵复见山道两侧新搭了百十来个草棚,棚前晾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几个妇人蹲在溪边捣衣,木槌敲打石板的声响此起彼伏,倒似一曲俚俗小调。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个豁口陶罐,见他过来,怯生生喊了声“哥哥”。赵复笑着朝她挥挥手,小丫头也咧嘴笑了,她娘在一旁瞧着,目光温柔。
“这一月来投奔的人马着实不少,”杜迁在旁解释,手里粗布汗巾不住揩抹额角,“单是青壮汉子就收了两千,其中合亲卫要求的八百,都是好苗子。”他忽地压低嗓门,带出忧色,“可拖家带口的占了七成!算下来五千多张嘴等着嚼谷。宋万兄弟昨夜盘点仓廪,只够一个月之用了。”
赵复脚步一顿。前尘旧事翻涌——滁州屯田时,也曾遭过粮草断绝之危。那时他号令军民,将谷壳磨粉掺着野菜熬煮,硬是撑到秋收。然梁山四面环水,一旦断粮便是绝境,须得速速计较。
进了聚义厅,宋万指挥喽啰端上粗瓷大碗,盛着糙米掺红豆的饭食,热气腾腾。闻焕章拿起竹箸,目光落在厅柱上——那里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名字,想是最早聚义的兄弟留痕。他微微一笑,转向赵复,温言道:“赵头领,可否借山寨名册一观?也好教老朽知晓咱们的根基厚薄。”
杜迁忙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裹着几本泛黄的纸册。“这是前些日子大伙儿凑合记的,”他挠着头,有些赧然,“有的兄弟只知诨号,连个大名也无,还得慢慢补全。”
赵复翻开册子,眉头微蹙。上面除了姓名,多是“能打”、“会造饭”之类的粗略言语,着实简陋。他想起后世军帐中,参谋官呈上的花名册,连士卒三代都记得分明,那等精细,方好调度。
“闻先生请看,”赵复将册子推过去,“此乃梁山眼下名册,尚需仔细规整。这般记录,过于简略,若遇急情,如何调拨人手?便如上次修补栅栏,寻个会木匠活计的,也须四下打听,平白耽搁工夫。”他略顿,眼中精光一闪,“我有一法,未知先生以为可行否?莫若分级分类,将每人根脚本事,细至毫末,尽皆录下。如此调度,方能如臂使指。”
闻焕章一页页细细翻看,枯瘦手指在“张老三 会打铁”、“李二丫 缝补”等字样上摩挲片刻,合上册子,诚恳道:“寨主所言极是,确需梳理明白。若逢战事,连谁会造箭、谁善修甲都分不清,岂不误了大事?若遇荒年,亦不知哪家有何等艰难处须先帮衬。依老朽浅见,可先按技艺粗分大类,再徐徐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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