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的葬礼以伯爵之礼低调举行,葬于京郊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林枫亲自扶灵,全程未发一言,但那压抑的悲愤与冰冷的杀意,让所有参与葬礼的人都感到窒息。王府内外,白幡未撤,肃杀之气却愈发浓重。
北疆的战况依旧不容乐观。大同城在郭登的拼死坚守下尚未陷落,但城墙多处破损,伤亡惨重,粮草告急的消息不断传来。沈岳的援军被瓦剌偏师层层阻截,进展缓慢,每一次突破都付出血的代价。朝堂之上,虽然无人再敢公然质疑林枫,但那沉甸甸的压力和暗中的窥探,无处不在。
林枫仿佛一尊不知疲倦的机器,处理军务,批阅奏章,部署对“鹰神教”残余势力的清剿,同时秘密筹备着腊月廿三之夜的行动。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锐利如鹰,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也被更深的坚毅所覆盖。赵清雪默默陪伴,将所有的担忧化作更细致的关怀,同时利用一切机会,从命妇圈的流言蜚语中,筛选着关于光禄寺、关于宫中旧人的点滴信息。
那封突如其来的密信,被林枫反复研究。信纸、墨迹皆属寻常,难以追踪来源。那星芒标记,请教了多位博学大儒和钦天监官员,也只知是上古星图中所用,并非当代流行符号,其代表意义众说纷纭。送信人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未留下任何痕迹。
“小心光禄”四个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苏小小加大了对光禄寺,尤其是孙德胜妹夫一系的监控力度,发现他们近期与几个背景复杂的西域胡商接触异常频繁,似乎在暗中调集大量金银。
腊月廿三,祭灶,小年。
京城内外,依稀有了几分年节的氛围,爆竹声零星响起,驱散着冬日的严寒。然而,摄政王府和枢机院,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紧张之中。
夜幕早早降临,星子渐次点亮苍穹。林枫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开了喧闹的宫廷赐宴,回到了王府。他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一件普通的黑色大氅。
赵清雪为他整理着衣领,眼中满是担忧:“夫君,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她知道劝阻无用,只能祈愿他平安归来。
林枫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放心,我自有分寸。府中……就交给你了。”
子时将近,雪后初晴的夜空格外澄净,银河低垂,星辉清冷。井宿在夜空中清晰可见。
林枫只带了苏小小和另外两名绝对核心、且经过内部甄别无问题的“星罗”顶尖高手,四人如同幽灵般,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寂静的西苑。这一次,他们更加谨慎,绕开了所有可能的监视点,选择了一条从未使用过的隐秘路径,直扑那座废弃的观星台。
冷月寒星之下,斑驳的观星台更显孤寂破败。周霆等人遇伏的痕迹已被积雪和时光掩盖,但那夜的惨烈,却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
四人分散潜伏在观星台周围的阴影中,屏息凝神,等待着子时三刻的到来。寒风刮过枯枝,发出呜咽之声,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林枫抬头,紧紧盯着夜空中的井宿星官。根据推算,子时三刻,井宿主星“井宿一”的光芒,将恰好垂直投射在观星台晷仪基座附近,对应星图上的“天玑”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子时三刻到了!
清冷的星辉如同水银泻地,井宿一的光芒,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晷仪基座东南角一块看似普通、雕刻着模糊云纹的青石板上!
就是那里!“天玑”位!
林枫心脏猛地一跳。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仔细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异常。
苏小小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
林枫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电,悄无声息地掠至那块青石板前。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在井宿星光的照耀下,那原本模糊的云纹,似乎隐隐勾勒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碟状的凹陷。
他回忆着信中的提示,没有用手去按,而是运起一丝精纯的内力,缓缓注入那凹陷之中。
内力注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凹陷处并未发出机关响动,也没有陷阱触发,而是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散发出微弱的、与星辉同源的乳白色光芒!光芒流转,渐渐在凹陷中心,凝聚成一个由光点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复杂的立体星图模型!那模型精巧无比,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钥匙形状的虚影!
“这就是……‘钥’?!”林枫心中震撼。这并非实物,而是一种以内力或特殊能量为引,借助星象之力显现的……信息烙印?!
他不敢怠慢,集中精神,记忆着那立体星图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钥匙虚影的形态和其与周围星宿的对应关系。这星图极为繁复,远超寻常,饶是林枫精神力强大,也感到一阵眩晕。
就在他全神贯注记忆之时,异变再起!
观星台下的树林中,毫无征兆地射出了三支劲弩!并非射向林枫,而是射向正在外围不同方向警戒的苏小小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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