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将令以最高机密等级,通过“星罗”的特殊信道,越过可能被监视的官方驿传,直接送到了宣府马奎与大同郭登的手中。
命令很简单,却也极为大胆:伴装不敌,弃守猫儿庄前沿阵地,诱使伯颜帖木儿深入,而后由马奎派出精锐骑兵,绕后截断其归路,郭登主力则正面反击,力求将这支瓦剌偏师与兀良哈仆从军全歼于大同城下!
这是一招险棋。主动放弃好不容易稳住的前沿阵地,可能会助长敌军气焰,甚至引发全线动摇。但林枫赌的就是也先主力仍在观望,伯颜帖木儿求胜心切,以及马奎、郭登这两位沙场老将对战机的把握能力。
“王爷此计,虽险,却也是打破僵局,重创也先羽翼的良机!”马奎接到密令,不顾身上旧伤,猛地一拍桌案,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光芒,“老子在宣府憋了这么久,早就想好好出口恶气了!郭登那老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定能配合好!”
大同镇,总兵府内,郭登看着密令,沉吟良久。他性格比马奎更为沉稳,深知此举关系重大。但最终,对林枫判断的信任,以及对当前胶着战局寻求突破的渴望,让他下定了决心。
“传令下去,”郭登对麾下将领沉声道,“猫儿庄前沿各部,即日起,逐步示弱,伴装粮草不济、士卒疲惫,三日后,有序放弃前沿堡寨,退守第二道防线。记住,撤退要像真的,丢些辎重,显得慌乱些,但建制不能乱,随时准备反击!”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暗流汹涌到了极致。
林枫借着设立“军器革新司”并要彻查工部账目的东风,雷厉风行地任命了几位以刚正不阿、精通实务着称的官员进入该司,其中甚至包括了两位在清流中颇有声望,但与赵贞吉理念不合的年轻御史。此举既展现了林枫“举贤不避亲仇”的姿态,也巧妙地分化了文官集团。
同时,“星罗”对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吏部侍郎周文振等人的监控,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他们每一次密会,每一封密信,甚至府中采买人员与外界不同寻常的接触,都被详细记录,汇总到苏小小那里,再呈报林枫。
“王爷,他们坐不住了。”苏小小再次潜入枢机院密室,语气带着一丝冷冽,“周文振的管家,与那暗娼馆的接头人接触越发频繁。我们的人设法截获了一次他们传递的密信,用的是密语,正在加紧破译。但可以肯定,他们在策划一次大的行动,时间很可能就在近期。”
林枫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幽深:“也先主力动向如何?”
“也先依旧按兵不动,但其麾下几支精锐骑兵有向大同方向靠拢的迹象,似乎在策应伯颜帖木儿,也像是在等待京城这边的信号。”
“信号……”林枫冷笑一声,“那就给他们一个信号。传令下去,明日早朝,本王会以大同战事吃紧,军器革新需加速为由,提请陛下下旨,暂借部分勋贵、官员府邸私藏之精铁、工匠,以充军用。同时,都察院关于清查皇庄的初步结果,也会在朝会上公布。”
苏小小美眸一亮:“王爷这是要……釜底抽薪,逼他们立刻动手?”
“压力已经给够了,该收网了。”林枫语气平静,却带着森然杀意,“他们若再不动,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我们一步步剪除其羽翼。狗急跳墙,就在此时。”
翌日早朝,果然如同林枫所预料的那般,当“暂借”精铁工匠的提议和皇庄清查初步发现的触目惊心的侵占数据被公之于众时,英国公张辅等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虽然极力克制,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慌与怨毒却难以掩饰。
退朝之后,英国公府邸的密室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欺人太甚!林枫这是要赶尽杀绝!”成国公朱勇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跳。
周文振面色苍白,声音带着颤抖:“他这是要抄我们的家啊!暂借?说得好听!一旦被他拿去,还有归还之日吗?还有那皇庄清查……这才刚开始,就牵扯出这么多,再查下去,我们谁都跑不了!”
张辅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收到的,用特殊密语写就的短信,来自那条隐秘的渠道(他自以为隐秘)。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时机已至,里应外合,可定乾坤。”
这封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能再等了。”张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林枫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们了!通知我们的人,还有……宫里那位,按第二套计划,明晚子时,动手!”
“宫里那位?”朱勇和周文振都是一惊。
张辅阴冷一笑:“太皇太后身边,总有几个念旧、且对林枫这‘权臣’不满的老人。控制住陛下和太皇太后,拿到传国玉玺,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布诏书,宣布林枫‘窃权乱政,图谋不轨’!”
他们的计划堪称毒辣:利用部分对清查不满的京营中层军官(已被他们暗中拉拢),调动兵力,控制皇城几处关键宫门;同时,由他们蓄养的死士和江湖亡命,突袭枢机院,刺杀林枫;再利用宫内的内应,控制皇帝和太皇太后,造成中枢瘫痪,然后以“清君侧”的名义,接管京城防务,并紧急联系也先,许以重利,让其加大进攻力度,牵制乃至消灭林枫在北方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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