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王振的耐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殆尽。太子失踪如同扎在他喉头的一根毒刺,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宁。东厂与锦衣卫对浣衣局的巡查越来越频繁,手段也愈发粗暴,几次险些与负责掩护的钱太监发生冲突。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让藏身于此的朱见深和商辂如同置身于不断收紧的绞索之中,每一刻都可能是最后一刻。
与此同时,潜伏在京郊山谷的沈岳,接到了苏小小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最新情报——王振已暗中抽调部分京营兵马,加强了皇城西南区域的戒严,尤其是夜间,对浣衣局及周边区域的巡逻力量增加了一倍不止。情报末尾,苏小小还附上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近日天干物燥,京通仓恐有火患之虞。”
沈岳盯着这份情报,眉头紧锁。王振果然加强了戒备,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苏小小最后那句关于京通仓的提醒……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中渐渐亮起锐利的光芒。
“火患……调虎离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他立刻召集手下几名最得力的队员,低声布置起来。
“王振的注意力现在全在浣衣局和太子身上。我们若在别处给他点一把足够大的‘火’,逼得他不得不分兵救援,浣衣局这边的压力必然减轻,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沈岳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目标,京通仓!不必真的烧掉粮仓,但要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让王振以为有人要打粮草的主意,甚至以为……是太子这边的势力在城外策应!”
“将军,此举是否太过冒险?若被识破,恐打草惊蛇。”一名队员担忧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沈岳决然道,“太子在浣衣局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创造的机会!执行命令!”
当夜,子时。京通仓方向突然火光冲天,杀声震地!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以极其迅猛的动作袭击了京通仓外围的巡逻队,并点燃了预先放置在一些无关紧要区域的柴堆,制造出大火攻仓的假象。他们行动如风,一击即退,绝不恋战,却将“袭击粮仓”的动静闹得极大。
几乎在火光燃起的同时,皇城之内警钟长鸣!刚刚躺下不久的王振被心腹急促唤醒,闻听京通仓遇袭,又惊又怒。
“什么?!京通仓?是何人所为?莫非是林枫的奸细,或是……太子在城外的同党?”王振第一个念头便是调兵围剿,但旋即又狐疑起来,“不对!这或许是声东击西之计!想引开咱家的注意力,好对太子下手!”
他陷入巨大的矛盾之中。京通仓关系京城命脉,不容有失;但太子更是心腹大患,绝不能让其逃脱。犹豫片刻,他最终做出决定:“命令京营副将,率五千人马火速驰援京通仓,务必扑灭大火,擒拿匪徒!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给咱家盯死浣衣局及周边区域,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没有咱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他选择了分兵,但仍将主要力量放在了看守太子上。
然而,王振不知道的是,几乎在京通仓火起的同一时间,另一支更为精干、人数仅约五十人的神策军小队,在沈岳的亲自带领下,如同鬼魅般,利用夜色的掩护和苏小小提供的、标有东厂暗哨与巡逻间隙的精确地图,已然渗透到了皇城根下,浣衣局外围的阴影之中。
沈岳身如狸猫,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处宫墙,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片低矮的建筑群。浣衣局内灯火比往常要多,显然守卫增加了。但他也注意到,因为京通仓的乱子,一部分原本部署在更外围的警戒力量被临时调走,巡逻队的间隔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档。
“就是现在!”沈岳心中低喝一声,打了个手势。数十名神策军锐士如同离弦之箭,分成数组,利用钩索等工具,敏捷地翻过宫墙,落入浣衣局院内,迅速占据有利位置,无声地解决了几个落单的东厂暗哨。
与此同时,浣衣局内,钱太监也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和隐约的喊杀声,他那双一直浑浊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精光。他快步走向商辂和朱见深栖身的简陋棚屋,低声道:“外面有变,或许是机会!快随我来!”
商辂与朱见深早已和衣而卧,闻声立刻起身,心脏狂跳。他们跟随钱太监,沿着一条他早已摸熟的、堆满杂物的偏僻小路,快速向浣衣局一个废弃的侧门移动。那里,通常是运送脏污衣物和废水的通道,平日里少有人至。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侧门时,一队负责内部巡查的东厂番役恰好拐过墙角,与他们撞个正着!
“站住!什么人?!”为首的番役小头目厉声喝道,手按在了刀柄上。
钱太监脸色一变,商辂下意识地将朱见深护在身后。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寒芒从暗处激射而出!噗噗几声轻响,那几名番役喉咙上瞬间多了一支小巧却致命的弩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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