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这座紧邻东厂诏狱、终日弥漫着皂角与潮湿霉味的宫苑角落,成了大明帝国合法储君临时的囚笼与庇护所。低矮潮湿的房舍,堆积如山的脏污衣物,以及那些面容麻木、眼神空洞的罪奴,构成了朱见深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商辂与朱见深化名为“老商”和“小深子”,混迹在这些被遗忘的人群中。白日里,他们需与其他内侍一同浆洗衣物,冰冷的井水浸泡得双手红肿,粗糙的皂角磨损着细嫩的皮肤。朱见深虽极力隐忍,但那从未经历过的劳苦与恶劣的环境,仍让他几次险些崩溃,全靠商辂在一旁无声的鼓励与扶持,才勉强坚持下来。
那位受陆炳所托的老宦官,姓钱,平日里沉默寡言,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却在暗中给予了他们些许照顾——分配稍轻省的活计,偶尔多给半个窝头,以及最重要的,利用他多年在底层经营的人脉,小心翼翼地隔绝着其他罪奴可能的窥探,并警惕着来自东厂的例行巡查。
然而,危险无处不在。东厂的番役时常会以各种借口闯入浣衣局,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忙碌或麻木的身影。每一次脚步声临近,朱见深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只能深深埋下头,用力搓揉着手中的衣物,生怕被看出破绽。商辂更是时刻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在暴露时拼死一搏,为太子争取一线生机。
这种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日子,极大地煎熬着少年太子的身心。夜晚,挤在散发着酸臭气味的大通铺上,听着周围罪奴沉重的鼾声与梦呓,朱见深常常在梦中惊醒,泪湿枕巾。他思念父皇,担忧母后,更恐惧于王振那张阴鸷的脸庞。但每当看到身旁商辂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面容,一股力量又会从他心底升起。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不仅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商师傅,为了那些或许还在期盼着他的忠臣,为了这岌岌可危的大明江山。
与此同时,陆炳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将太子藏于浣衣局,无异于火中取栗。王振因搜捕太子不力而日益焦躁暴虐,对锦衣卫和东厂的催逼愈发严厉。陆炳不得不更加小心地掩饰自己的行踪和意图,同时还要设法稳住浣衣局那边的局面,确保钱太监不会反水,确保太子不会在琐碎的日常中暴露。
……
就在朱见深于浣衣局艰难挣扎的同时,沈岳率领的五百神策军精锐,正如同五百头沉默的猎豹,穿梭在太行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
他们弃了显眼的甲胄,身着便于山地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涂抹着泥浆草汁,尽可能抹去一切军队的痕迹。每人双马,轮换乘骑,昼伏夜出,专拣人迹罕至的险峻小路。饿了啃几口冰冷的干粮,渴了饮一捧山涧泉水。太行山势险要,古道崎岖,稍有不慎便是人马坠崖的惨剧。
沈岳作为林枫麾下最擅长特种作战与潜伏渗透的将领,以其过人的毅力和对地形的精准判断,硬是带领着这支奇兵,在崇山峻岭中开辟出一条近乎不可能的潜行路线。他们绕过了一座座可能有官兵驻守的关隘,避开了沿途所有的城镇村落,如同一支来自幽冥的利箭,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地射向京城方向。
途中,他们也曾遭遇小股山贼流寇,但在神策军精锐面前,这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迅速被肃清,未留活口,以免消息走漏。也曾有将士因伤病或失足而减员,但队伍的整体意志未曾有丝毫动摇。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肩负着何等重大的使命——拯救太子,扭转国运!
经过近十日的艰苦跋涉,这支疲惫却眼神锐利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预定区域——位于北京城西北方向百余里外、太行山余脉中的一处隐秘山谷。这里早已由“星罗”的外围人员提前布置,备好了必要的补给和伪装物资。
沈岳下令全军在此休整,同时派出最机警的哨探,伪装成猎户或行商,分批潜向北京城周边,与苏小小留下的联络点取得联系,并开始搜集城防、东厂布控以及……浣衣局的最新情报。
……
北疆,正面战场。
马奎忠实地执行着林枫的命令,依托坚固防线,与朱永的“讨逆军”进行着韧性十足的消耗战。他时而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敌营,时而故意示弱诱敌深入,再凭借地利与预设工事给予痛击。张永因之前夜袭重伤未愈,用兵更趋保守,加之粮草被焚后补充困难,士气持续低迷,攻势虽未停止,却已是强弩之末,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
而林枫则坐平北王府,统筹全局。他一方面密切关注着正面战场的态势,另一方面,几乎所有的心神都系于京城方向。孙世安则全力运作舆论机器,将王振弑君、囚禁太子、祸乱朝纲的罪行,通过各种渠道,持续不断地向帝国各地散播。
这些消息如同野火,在压抑的沉默中燃烧。南方一些州府的官员开始保持暧昧的沉默,不再积极响应王振的政令;一些边镇将领的奏疏中,言辞也变得谨慎起来;甚至在京城内,茶楼酒肆的私语中,也渐渐多了对王振的质疑与对太子命运的猜测。王振试图以铁血手段维持的“稳定”,其根基正在悄然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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