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这个秋天,格外的肃杀。伴随着北疆陈情使团的抵达,那股原本潜藏在流言蜚语下的政治暗流,彻底涌上了台面,化作了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风暴。
徐子凡一行入住会同馆后,并未得到立即觐见皇帝的待遇。司礼监以“陛下龙体欠安,需静养”为由,将觐见之日一推再推。这显然是王振的拖延战术,一方面消耗北使的锐气,另一方面则为他在朝堂上发动总攻预留时间。
果然,次日的大朝会,成了弹劾平北王林枫的专场。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龙椅上的皇帝面色蜡黄,精神不济,勉强支撑着身体,大部分时间只是闭目养神,朝政几乎全由侍立在一旁的王振代为决断。
“陛下!臣有本奏!”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李崇焕率先出班,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愤慨,“平北王林枫,身受皇恩,镇守北疆,本应恪尽职守,忠君报国。然其近年来,恃功而骄,行迹多有可疑!私扩军备,逾制练兵,其神策军规模已远超边镇定额,甲胄之精良,尤胜京营!此其一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继续慷慨陈词:“其二,把持北疆吏治、财政、盐铁、商事,朝廷委派官员形同虚设,赋税钱粮多截留自用,北疆之地,几成林枫私产!其三,交通藩镇,擅开边衅,与蒙古诸部往来暧昧,更于海上擅启战端,破坏朝廷怀柔大局!其四,亦是罪证确凿者,前番陛下天恩,体恤边臣,特旨召其入京陈情,以明心迹。然林枫竟敢蔑视天威,抗旨不遵,仅派一幕僚前来敷衍塞责!此等行径,与拥兵自重、割据谋反之逆臣何异?!”
李崇焕话音未落,兵部右侍郎吴清源立刻接口,声音阴冷:“李大人所言,句句属实!陛下,林枫在北疆,效仿当年燕王故事,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其心叵测,已是昭然若揭!如今更公然抗旨,其不臣之心,天下共见!若再不加以遏制,恐养虎为患,重现靖难之祸,动摇我大明国本啊!”
“臣附议!”
“林枫跋扈,必须严惩!”
“请陛下下旨,削其王爵,夺其兵权,锁拿进京问罪!”
一时间,附议之声此起彼伏,大多出自早已被王振笼络或慑于其淫威的官员。他们引经据典,罗织罪名,将林枫描绘成一个随时可能挥师南下、祸乱天下的巨奸大恶。整个朝堂,仿佛只剩下一面倒的声讨。
端坐在龙椅旁锦墩上的王振,微闭着眼,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看似面无表情,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牵起一丝得意的弧度。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用舆论和“大义”的力量,将林枫彻底钉死在叛逆的耻辱柱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就在喧嚣稍歇之际,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响起:“陛下,臣商辂有本奏!”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以刚直和学问着称的翰林学士身上。连一直闭目的皇帝,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商辂出班,先是对御座躬身一礼,然后转向李崇焕、吴清源等人,目光平静却带着锐利:“李大人、吴大人方才所言,无非是‘逾制’、‘擅权’、‘抗旨’三桩。然而,诸位大人可曾想过,北疆面临的是什么局面?瓦剌虽暂退,然狼子野心未泯;东海之上,西洋夷狄舰船利炮,虎视眈眈!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平北王练兵强武,是为巩固边防,保境安民,何错之有?若按旧制,边军羸弱,可能挡得住砺锋谷外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可能取得泉州那般扬我国威的大捷?”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至于擅权、截留赋税,更是无稽之谈!北疆原本贫瘠,朝廷历年拨款有限。平北王开海通商,兴办工矿,所获财货,十之八九皆用于整军经武、安抚流民、修筑城防,此事北疆各级官府皆有账册可查,岂是一句‘截留自用’所能抹杀?若非如此,北疆何来今日之安定繁荣?难道要坐视边关糜烂,百姓流离,才是忠臣所为吗?!”
“至于抗旨……”商辂看向王振,目光深邃,“陛下圣旨,只言‘遴选得力属员入京陈情’,并未明旨必须平北王亲身前来。平北王镇守边关,责任重大,瓦剌动向不明,岂能因一时陈情而轻离防区?派首席幕僚携详实文书图样入京,正显其慎重负责之心!若因此便扣上‘抗旨’、‘谋反’的罪名,岂非让天下边臣寒心?让忠勇之士齿冷?!”
商辂的一番话,如同在沸水中投入了一块寒冰,让喧嚣的朝堂瞬间安静了几分。他并未直接否定那些罪名,而是从实际成效和逻辑上进行了有力的驳斥,将问题的焦点从“是否合规”拉回到了“是否有利于国家”的根本上。
王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商辂会在这个关头,如此旗帜鲜明地为林枫辩护。
吴清源见状,立刻反驳:“商大人这是强词夺理!朝廷自有法度纲常!若人人都以‘非常之时’为借口,行逾制擅权之事,这天下岂不乱了套?林枫之功不掩其过,其过更甚于功!他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入京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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