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朝踢开路上的积雪，撇撇嘴道：“副队长是公社下派的，天天穿得人模狗样，说话也一套套的，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净天等着调回公社呢。”
“除了队里开大会、农忙抢收，还有上头来检查的时候能见到他，平时就躲在屋里看报纸，我们这些泥腿子，可没资格跟他打交道。我前几次提办豆腐坊，他都是一个白眼带过，让我‘老老实实下地挣工分，别搞这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态度，傲得跟只花孔雀一样。”
望朝毫不掩饰对这位副队长的鄙夷，要不是素质不允许，他绝对会啐上几口。
江步月听得直撇嘴：“这就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不想干事，还见不得别人干成事。”
“可不是嘛！”望朝叹了口气，又说起张支书，“张老叔倒是有心为大队着想，就是他今年快六十五了，岁数大了，见的糟心事也多，这几年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遇上事比谁都能琢磨，活脱脱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了兔子还得绕三圈的主。”
“那咋总见不到人啊？”江步月好奇追问。
望朝解释：“听说入冬前他去公社开会，红星大队的大队长在会上被狠狠批了一顿。说是之前红星大队办小学的申请通过了，消息一出，大队里全炸了锅。
队里几个念过书的，加上那帮知青，全都铆足了劲想当老师。今天张三告李四偷东西，明天王五说赵六走后门，整个大队和知青点都闹得鸡飞狗跳的。公社领导烦不胜烦，说给他们半个月时间，要是再平衡不好队内和谐，就要收回办校名额，他这个大队长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张老叔早就惦记着给队里的娃弄个学校，一直没逮着机会。这回听说这事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天在家里拧巴。想给娃们谋福利吧，又怕学校办砸了吃不了兜着走。就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自己闷屋里琢磨快俩月了，想不明白都不出门见人。”
江步月忍不住笑出声：“这小老头还挺固执，不过倒也是真心为队里好。”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家，江步月立马找出家里的大盆，抓了足足七八斤黄豆倒进去，又往盆里添满温水。
做豆腐得先把豆子泡透，得泡到捏着软乎、表皮一搓就掉才行。
他们打算先把腐竹和腐乳做出来，成功了也好直接拿去大队部谈判。
望朝扛着水桶、拿着粗布就去大队借石磨，之前有人用石磨磨过玉米面，缝缝里还沾着不少残渣，他得在江步月过来之前把石磨里外都清洗干净。
刘玉兰听见院里的动静，放下手里的针线篮从屋里出来，只看到望朝匆匆离开的背影，笑着问江步月：“你们俩这是忙啥呢？刚回来就折腾。”
“娘，咱试着做豆腐、腐竹和腐乳！”江步月擦了擦手上的水，眼里满是期待，“等做成功了，就跟大队申请办个小豆腐坊，以后队里人想吃豆腐都方便，还能给大家多挣点工分。”
刘玉兰一听，也来了兴致，跟着在旁边打下手，帮着点火烧水、洗纱布。
等一切准备好，泡好的黄豆也吸足了水，胖乎乎的格外可爱，不少表皮都浮起来了，婆媳俩提着黄豆和木桶就往老石磨那边去。
望朝把黄豆倒进石磨的进料口，双手扶住磨杆，使劲往前推，石磨“吱呀吱呀”转起来，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盘的缝隙流出来，滴进下面的木桶里，带着淡淡的豆香。
江步月和刘玉兰拿着铺好细纱布的木框，把磨好的豆浆倒进纱布里，双手攥着纱布两端轻轻挤压，滤掉豆渣。
望朝瞥了眼湿润的豆渣，看向江步月的眼睛突然一亮，“媳妇儿，你吃过豆渣鸡蛋饼和豆渣炸丸子吗？”
江步月老实摇头。
末世前，她家搅完豆浆，豆渣都是直接归吃垃圾的机器人，末世后，别说豆了，芝麻都没一个！
有也不是他们这种阶层小人物能享受的。
望朝咧嘴笑起来，“那今晚正好炸豆渣丸子吃，到时候加上胡萝卜碎和香菇碎，搅上面粉下油炸到外表金黄酥脆，喷香！”
江步月听着，没忍住舔了下唇，咽了咽口水。
刘玉兰听着这败家玩意儿的话，眼皮直抽抽，但看到在一旁咽口水的儿媳妇，千言万语化作叹息，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江步月的娘家人。
多好一个姑娘，让他们磋磨成啥样了？连豆渣都没舍得给娃吃一口，真是丧良心哦。
三人提着磨好滤好的豆浆和豆渣回家，豆浆倒进大铁锅，刘玉兰坐在灶前烧起火。
望朝时不时用长勺搅拌几下，防止豆浆糊锅底。
等锅里的豆浆“咕嘟咕嘟”冒起蟹眼泡，才将从供销社买来的卤水一点点倒进锅里，边倒边用勺子轻轻搅动。
没一会儿，豆浆就开始凝结，变成了嫩嘟嘟的豆腐脑，飘在锅里晃晃悠悠的，香气也变得更浓郁了，闻得刘玉兰和江步月频频转头。
望朝给两人一人盛了半碗豆腐脑，条件有限，就加了点香油酱油和盐，最后撒把葱花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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