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被这突如其来的跪拜弄得措手不及,连忙侧身避开,上前想要搀扶起为首的人:“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我们也是刚好路过,碰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狼咬死,自己逃命去。”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真诚,消解了几分距离感。
跪在地上那个年纪最大、脸上刻满了风霜与惊惧痕迹的男人,闻言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用那双布满老茧和血污的手擦了把脸,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乡音说道:“恩人,您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们,俺们这些人,今晚都得喂了狼!这世道,能豁出命来救陌生人的,俺们就没见过!”
他顿了顿,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俺叫王建国,是……是山下洪门村的村长。这些都是俺一个村子的乡亲,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劫后余生、面带悲戚的村民,眼圈更红了。
“唉……那该死的大雨说来就来,淹了田地,冲垮了房子……俺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拖家带口往这山上跑,指望着高处能有一条活路。可……可谁承想,这鬼天气!”王建国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困惑,“这老天爷像是疯了,洪水完了又是这要人命的冷!白天还能熬,到了晚上,那风跟刀子一样,直接往骨头里钻啊!娃娃们冻得嘴唇发紫,哭都哭不出声……”
他的叙述让夏微几人仿佛看到了那幅凄惨的景象:一群失去家园的农民,在突如其来的天灾面前茫然无措,只能逃向荒山,却又遭遇了极端低温的二次打击。
王建国的语气变得悲愤起来:“俺们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听说这山上有家大娱乐城,里面暖和,东西也多。俺就带着几个后生,厚着脸皮想去……想去借几床不要的旧棉被,哪怕几件破衣服给娃娃和老人裹一裹也行啊!”
他猛地捶了一下地,声音带上了屈辱的颤抖:“可那帮天杀的看门的!说俺们是臭要饭的,身上有瘟疫!不等俺们说完,就放狼狗……不,放比狼狗还凶的人出来,拿着电棍和铁棍,把俺们狠狠打了一顿!你看二娃的胳膊,就是被他们硬生生打断的!还骂俺们再敢靠近就打死喂狗!”
他身后一个抱着胳膊、脸色惨白的年轻男人默默地露出了肿胀变形的手臂。
王建国老泪纵横:“俺们没办法,只能缩在这漏风的破棚子里,靠着捡来的破烂塑料布和互相挤着取暖……没想到,没冻死,却又招来了真狼!恩人啊!俺们……俺们真是没活路了呀!”
他的哭诉,道尽了末日之下最底层平民的无尽苦难。天灾、人祸、变异野兽……所有的厄运仿佛都降临到了这群可怜人头上。慧慧已经听得小声啜泣起来,连夏阳都握紧了拳头,林亦博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夏微看着眼前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中只剩下绝望和一丝祈求的难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她原本只想着救下那个孩子就走,但现在,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夏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说道:“没事,只要人还活着,就得想办法好好活下去。但这片营地绝对不能呆了,狼这种畜生最是记仇,它们尝到了血食,一定会再回来的。”
她话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娱乐城的方向,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忧虑无法明说:他们刚刚洗劫了那里,向家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大规模搜捕起来,这些滞留在附近、无依无靠的难民,很可能成为最先被怀疑和泄愤的对象。绝不能因为自己的行动,给这些可怜人招致灭顶之灾。
王建国闻言,脸上的皱纹因绝望而更深了,他佝偻着背,声音里满是无力:“山下的洪水还没退,俺们的房子、田地……全都没了。不在这里挨着,我们……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又能去哪儿呢?”他绝望地低下了头,仿佛最后的力气也被抽干。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夏微的声音坚定起来,她看向所有望着她的难民,“你们现在立刻去收拾一下,把所有还能用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都带上。我们立刻转移!”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林亦博脸色骤变,立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稍远几步,压低声音,语气急切而担忧:“微微!你干什么?这么多人,你都要带回家吗?我们的基地根本容纳不下,也养不起啊!”
夏阳也急忙凑过来,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声音压得极低却语气很重:“姐!末世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不能当圣母!我们自己都前途未卜,你怎么能轻易承诺收留这么多人?这会害死我们大家的!”
夏微理解他们的担忧,但她并没有冲动。她反手握住林亦博的手,目光扫过丈夫和弟弟,冷静地分析道:“你们忘了我们去过的那个废弃农场吗?就是救了黄医生的那个地方。”
她的话立刻勾起了两人的回忆。那处农场坐落在远离城市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地势很高,唯一的土路也被山洪冲毁了大半,易守难攻。主体建筑是一栋还算坚固的二层小楼和几间砖木结构的仓库,虽然荒废,但主体结构完好,稍微整理就能遮风避雨,而且那里有一口深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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