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黄医生原本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瞬间破碎。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顺着门框滑坐在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没…没了…都没了…我老公…他来找我…被…被那些畜生…扔进洪水里了…我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在国外…电话…早就断了…信号塔…倒了…我…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门框的木头里,指甲几乎要折断,巨大的悲恸让她蜷缩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撕心裂肺,在空旷破败的仓哭里回荡,更添了几分末日的凄凉。
夏微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将黄医生颤抖冰冷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她的眼眶也瞬间湿润了,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黄医生…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们…他们也许没事的!国外情况我们不知道,也许没我们这里糟!一定要抱有希望!为了孩子,您也得好好活下去!”她轻轻拍着黄医生的背,像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我家小区地势高,楼下还有空房。您就和我们住一起,住一栋楼!大家互相照应,一起想办法,一起等洪水退,等孩子们的消息!您不是一个人!”
黄医生在夏微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久违的、微弱的支撑。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夏微同样泛红的眼眶,嘴唇颤抖着,最终只化为一声沙哑的、饱含无尽感激的:“谢谢…谢谢你…还能…帮我…” 那份被绝望吞噬的冰冷,似乎被夏微怀抱的暖意融化了一丝。
夏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悲伤,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谢什么!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生安安大出血,要不是您妙手回春,我和安安早就……您要是个男的,我立马把林亦博踹了,以身相许报答您!”这不合时宜的玩笑,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短暂地刺破了笼罩在黄医生心头的厚重阴霾。
黄医生布满泪痕的脸上,终于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真实存在的微笑浮现出来。那笑容里,有苦涩,有悲恸,但也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对生命和人情的眷恋。
就在这时,林亦博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老婆!快上来!有好东西!”
夏微示意夏阳照顾好黄医生和那两个依旧蜷缩但似乎开始小口啃食红薯的女孩,自己快步走上吱呀作响、布满灰尘和垃圾的楼梯。二楼一片狼藉,充斥着那两个恶徒留下的污秽和恶臭。林亦博站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指着墙角:“看!”
手电光下,赫然是十几箱码放整齐的自热火锅!旁边还有一箱猎枪子弹!更令人惊喜的是角落里堆着两箱可乐和一箱雪碧!在这物资匮乏的末日,这些简直是奢侈品!
“宵夜就吃这个!”夏微眼睛一亮,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好久没尝过这热乎味道了!”
林亦博抱起几盒自热火锅和那箱可乐,跟着夏微下了楼。夏微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包装,给夏阳、黄医生以及那两个女孩每人泡了一碗。在撕开调料包、倒入蔬菜包和肉包时,她指尖微动,极其隐蔽地在黄医生和那两个女孩的食物里,各滴入了两滴珍贵的灵泉水——清澈的液体瞬间融入滚烫的汤汁,消失无踪。
滚烫的蒸汽伴随着久违的、浓郁的香味在冰冷的仓库里弥漫开来。两个女孩起初依旧麻木,机械地吞咽着。但随着热腾腾的食物下肚,那蕴含着一丝生机的灵泉水开始悄然发挥作用。她们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身体不再僵硬地蜷缩。紧接着,细微的啜泣声响起,如同压抑了太久的冰河开始解冻,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进碗里。她们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从无声的流泪,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这迟来的哭泣,是麻木灵魂被痛苦灼醒的证明。
黄医生小口地吃着,只觉得这自热火锅的味道前所未有的鲜美,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胃里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伤口处的尖锐疼痛,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身体深处似乎被注入了一股微弱却持续的生命力。她有些困惑地低声自语:“怪了…以前值班…常吃这个…没觉得…这么香…这么暖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肋下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那里的不适感确实减轻了。
“您那是饿太久了,身体亏空得厉害!快趁热多吃点,吃完我们回家!”夏微笑着解释,心中却对灵泉水的效果暗暗惊叹。
就在这时,那两个哭泣的女孩中的一个,突然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积压在身体和灵魂里的所有恐惧与屈辱都呕吐出来。另一个则抱着碗,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她们的痛苦,如同这末日洪水的缩影,汹涌而绝望。
夏微看着这一幕,心再次揪紧。*回家…*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她必须带她们离开这个充满死亡和痛苦记忆的地方,回到那个虽然简陋,却能遮风挡雨、有人守望相助的“家”。她默默加快了手中整理东西的动作,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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