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师东进指挥部的庆祝的氛围还没完全平息，电台声就又变得急促起来，一声紧过一声，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林风译电的手有些发抖，他抬起头，脸色比上次报告鬼子联队来袭时还要难看，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的声音：“副师长……政委……前指急电……忻口……忻口防线……被突破了……”
“什么？，”正笑着的萧参谋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关政委站起身：“怎么会？前两天不是还反击成功了吗？”
老耿一把抢过电报纸，他虽然认字不全，但“忻口失利”、“全线后撤”、“太原危急”这几个刺眼的词还是看得懂的，他将电文拍在桌上：“妈的，阎老西的晋绥军是纸糊的吗？几十万大军守不住一个忻口？，”
张百川没有动，他拿起那张电文：“……鬼子投入重炮和毒气……晋绥军部分防线动摇……中央军独木难支……防线已被撕开数道口子……我军侧翼亦受威胁……总部命令：各部相机突围，向太行山区转移……太原……恐难坚守……”
张百川念出电文的关键内容，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打了这么久，牺牲了那么多兄弟，忻口还是丢了？
“砰，”老耿骂道：“废物，都是废物，白瞎了咱们在后方拼死拼活扒铁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政委强压着愤怒：“总部和129师情况怎么样？突围顺利吗？”
林风连忙又拿起另一份刚译出的电文：“总部和129师主力已跳出合围圈，正按预定路线转移，但鬼子追击甚急，部分掩护部队损失很大……鬼子占领忻口后，主力正快速向太原推进，阎锡山已经下令焚烧物资，准备撤离了……”
太原也要丢了？山西的首府，就这么完了？
一种悲愤笼罩了整个指挥部。他们刚刚取得的胜利，在忻口全线溃败、太原沦陷在即的噩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苍白。
“副师长……”所有人都看向张百川，眼神里带着茫然、愤怒，。局面崩坏如此，我们这支深入敌后的孤军，该怎么办？
张百川深吸了一口气：“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太原的位置，然后向西、向南划开：“忻口丢了，太原守不住，这是迟早的事，阎老西指望不上，我们早就知道，”
他的手指收回，点在自己所在的管涔山，然后向外一圈：“鬼子占了太原，占了交通线，下一步是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问自答：“是分兵驻守，是巩固占领区，是他的兵力会更加分散，而这，”他目光如炬，“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机会？”萧参谋长也精神一震。
“对，我们的机会，”张百川语气斩钉截铁：“鬼子以为占了太原，打了胜仗，就万事大吉了？做梦，正太路、同蒲路，我们能扒第一次，就能扒第二次、第三次，他占他的点，我们打我们的线，他兵力一分散，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更多咬他一口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众人：“总部和129师突围成功，就是最大的胜利，只要抗日的旗帜不倒，队伍不散，就有希望，而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
他猛地喝道：“命令，”
“各部队，立刻结束休整，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侦察分队全部撒出去，给老子盯死从太原方向出来的每一条路，每一支鬼子部队，我要知道他们往哪里去，有多少人，什么装备，”
“老赵，”
“到，”赵志成立刻应声。
“地方工作不能停，还要加强，告诉乡亲们，鬼子占了太原不算完，后面肯定要来扫荡，坚壁清野，民兵训练，必须立刻搞起来，”
“是，”
“老耿，”
“到，”
“你的特务营，抓紧时间休整补充，接下来，有的是硬仗要打，”
“是，”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强心针，瞬间让有些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副师长，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继续主动打？”老徐旅长问道。
“打，当然要打，”张百川眼神锐利，“而且要打得比以前更狠，更刁，鬼子现在势头正盛，必然骄狂，我们就专打他的骄狂，他分兵守备，我们就集中力量，敲掉他孤立的据点，他运输补给，我们就继续破袭他的交通线，他要搞扫荡，我们就跟他绕圈子，把他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他一拳砸在地图上：“从今天起，咱们管涔山根据地，就是钉在鬼子心脏旁边的一颗钉子，他别想舒服了，”
正在这时，一个通讯兵领着两个满身尘土、脸色疲惫的军人走了进来。来人敬礼，声音沙哑：“报告张副师长、关政委，我们是总部警卫团的，奉首长命令突围出来，向各部传达总部最新指示，”
众人精神一振。总部来人了，来人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张百川：“首长口信：忻口之败，非战之罪，乃国力之殇。望你部坚定信心，克服困难，继续依托太行山，广泛开展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建立巩固的根据地，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更艰苦的斗争，总部相信你们，”
张百川仔细看完信件，又听了口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对来人说：“请转告总部首长，我120师东进支队坚决执行命令，只要还有一个兵在，就绝不停止战斗，”
送走总部来人，张百川将总部信件传给众人看。窑洞里的气氛彻底不一样了。总部的明确指示和信任驱散了因为大局失利带来的迷雾。
关政委激动地说：“总部首长看得清楚，我们是种子，只要种下去就能生根发芽，”
萧参谋长鼓励大家：“对，鬼子占的是空城，我们占的是人心，看谁熬得过谁，”
老耿摩拳擦掌：“副师长，你就下命令吧，接下来先打哪儿？俺的手早就痒痒了，”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目光在代表鬼子新占领区和交通线的标记上来回移动，最终他的手指点向一个位置，“这里，”他沉声道：“鬼子从太原通往晋南的重要补给站，刚刚占领，防御必然松懈。我们就拿它开刀，告诉小鬼子，山西，不是他占了太原就能安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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