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古道的黄昏总来得早,残阳把枯木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我握着玄鸟杖走在最前,杖头的蓝光不再像之前那样警惕地闪烁,反而透着股沉沉的滞涩,碰在路边的残碑上,竟泛出层淡淡的白霜 —— 不是邪祟的寒意,是 “孤冷”,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碑后,默默望着我们这些过路的人。
小木抱着灵虫笼贴在我身侧,灵虫们的绿光没了往日的活泼,蔫蔫地伏在笼壁上,偶尔探出丝光,却不是对着某个方向警惕,而是轻轻绕着残碑转一圈,像在叹气。“陈大哥,灵虫说这里的‘鬼气’不凶,就是…… 好冷。” 他把脸埋进我的衣角,声音带着怯意,却又好奇,“它们说,这些‘鬼’好像在等什么,不是要害人。”
我蹲下身摸了摸残碑,碑上的字迹已被风沙磨得模糊,只依稀辨出个 “李” 字,碑脚埋着半只破旧的草鞋,鞋帮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像是哪年赶路的人不小心落下的。风里裹着的不是预想中的戾气,是淡淡的麦香 —— 不是我们行囊里枯槐村的麦种味,是更陈旧的、带着霉味的香,像有人曾在这里藏过干粮,却再也没回来取。
周玄的玄鸟杖突然往古道深处指去,那里的枯树更密,树影间飘着缕缕淡白的雾,不像邪雾那样发黑,反而透着股透明的脆弱。“不是恶鬼,是滞留的魂魄。”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散了那些雾,“古道的地脉淤堵太久,连带着过往死者的魂魄都走不了 —— 它们困在这里,不是要害人,是想有人帮它们指条‘回家的路’。”
我摸向怀里的玉如意,温润的玉质突然透出丝细碎的震颤,像在呼应那些白雾。想起之前在清渠寺解魂丝时的触感,这些魂魄的气息竟与僧人被缠时的 “心脉” 有几分相似 —— 都带着股未完成的执念。顺着玄鸟杖的蓝光往深处走,树影间的白雾渐渐聚拢,隐约能看出人形:有个背着竹篓的身影,总在原地打转,像是在找丢失的东西;有个瘦小的影子,紧紧攥着衣角,望着古道尽头的方向,像在等谁来接;还有个高大的影子,靠在枯树上,手里虚握着什么,像是曾牵着马、赶过路的脚夫。
“它们是…… 赶路的人?” 苏清月的声音也放轻了,她掏出护脉鉴邪镜,镜面映出的不是狰狞的鬼影,而是一个个模糊的场景:有人在古道上渴得晕倒,有人在风沙里迷了路,有人抱着生病的孩子急得落泪 —— 都是些寻常的、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只是没能走完这条古道。镜光里的地脉纹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古道下,正是这些断裂的脉线,困住了魂魄的去向。
小木突然指着那个攥着衣角的小影子:“陈大哥,灵虫说它手里有麦种!和我们行囊里的一样!”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小影子的掌心泛着点淡黄,像藏着几粒麦种。心里猛地一酸 —— 许是哪家孩子跟着大人赶路,想把新收的麦种带给远方的亲戚,却困在了这里。
我从行囊里掏出那袋枯槐村的麦种,倒出几粒放在掌心,玉如意的白光轻轻裹着麦种,往小影子的方向递去。白光触到白雾的刹那,小影子竟慢慢清晰了些,能看到破旧的布衫和冻得发红的脸颊,它怯生生地伸出手,碰了碰掌心的麦种,突然就哭了 —— 不是凄厉的哭声,是委屈的、像孩子找不到家的啜泣,白雾里竟飘出丝淡淡的、属于家乡的稻花香。
“是地脉的‘记忆’。” 周玄轻声解释,“这些魂魄困在这里,是因为地脉断了,它们记不起回家的路。你用带着生机的麦种、用玉如意的调和力,帮它们唤醒了心里的‘根’,它们就能想起方向了。”
我们沿着古道慢慢走,每遇到一个滞留的魂魄,就用玉如意的白光引着,用寒脉晶的淡蓝气安抚 —— 寒脉的 “稳” 能压下魂魄的焦躁,再让苏清月用镇邪鼎轻轻吸走附着在它们身上的 “滞气”(不是邪气,是古道的风沙积下的冷意)。那个背着竹篓的身影,在看到我们递去的半块干粮(从磐石城带的肉干)后,终于不再打转,朝着古道旁的一个小土坡走去,那里埋着半截竹篓的碎片,许是他生前歇脚的地方;那个靠在枯树上的脚夫影子,在玄鸟杖的蓝光模拟出 “马蹄声” 后,慢慢站直了身,朝着古道尽头的方向走去,像是终于想起了要送的货、要见的人。
走到古道中段的一块大石碑前,所有的白雾突然都聚了过来,石碑上刻着 “秦韩古道” 四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名字,只是大多已模糊。我将麦种撒在石碑前的土上,又把清渠寺的莲子埋了几颗,玉如意的白光顺着石碑往下渗,唤醒了埋在地下的地脉纹 —— 断裂的脉线像重新接起来的珠子,慢慢亮了起来,顺着古道延伸向远方。
“路通了。” 我轻声说,像是对魂魄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白雾里的人影渐渐变得透明,那个小影子最后看了眼石碑前的麦种,终于朝着家乡的方向走去;其他的影子也跟着动了,像一群终于找到路的赶路人,慢慢消失在古道的尽头。风里的寒意渐渐散了,竟飘起丝属于秦地的、带着黄土香的暖风,路边的枯木上,竟冒出了点嫩绿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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