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屿合上合同，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这份合同，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签了。
但这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至少，她愿意坐下来，用她的方式，和他“谈”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会掉头就跑。
他按下内线电话。
“请星耀的助理进来。”
门再次打开，那位干练的助理走了进来，脸上依旧保持着专业的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在等待着他暴怒或者直接拒绝的反应。
顾承屿将合同轻轻推回到对方面前的茶几上，动作不疾不徐。
助理的心稍稍提了起来——果然，要拒绝了吗？
然而，顾承屿开口，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带着一点赞赏：
“沈总的合同，我看完了。”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落在助理脸上，“条款很细致，考虑得也非常周全。”
他刻意在“周全”两个字上微微停顿，听得助理心里直打鼓。
“足见沈总和星耀法务团队的专业和谨慎。”他继续说着，仿佛真的在评价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我很欣赏。”
助理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能谨慎地回应：“顾总过奖了，我们会将您的评价转达给沈总。”
“不过，”顾承屿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十指交叉，目光变得深沉而具有压迫感，“既然是投资合作，讲究的自然是互利共赢。沈总提出的这些条件，似乎更多的是在单方面保障星耀的利益，对于投资方的权益和风险规避，似乎略有欠缺。”
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精准地切中了要害。
“比如，这份对赌协议，”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开合同某一页，点了点上面一个极其苛刻的业绩承诺条款，“如果星耀未来三年的净利润增长率无法达到这个惊人的数字，我的投资岂不是等同于打了水漂？风险似乎完全不对等。”
他又翻到另一页：“还有这个，关于董事会的一票否决权设置，似乎也过于绝对了？这不太符合常规的商业逻辑吧？”
他没有动怒，没有指责，只是用一种探讨商业条款的、冷静而专业的口吻，一条条地指出合同中那些明显不合理、甚至堪称霸王条款的地方。
每一句都点在关键处，逻辑清晰，无可辩驳。
助理听着听着，额头微微冒汗。她当然知道这份合同里的条款有多离谱，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甚至被羞辱的准备。但她没想到，顾承屿会用如此冷静甚至堪称“讲道理”的方式，来进行反击。
这比直接发火，更难应付。
“顾总，您的意见很专业，我会如实带回给我们沈总和法务团队…”助理试图保持镇定。
“不必那么麻烦。”顾承屿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的助理和法务总监就在外面。”
他按下另一个内线电话：“让李总监进来一下。”
很快，顾承屿的首席法务总监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到他身边。
顾承屿指了指茶几上那份合同：“李总监，星耀的这份投资草案我看过了，有些细节需要和对方探讨优化一下。你就在这里，和这位助理小姐，初步交换一下修改意见。务必本着公平、公正、互利的原则。”
“是，顾总。”李总监立刻领会，拿出专业态度，转向那位已经开始头皮发麻的星耀助理，开始就具体条款进行“友好而深入”的磋商。
顾承屿则好整以暇地重新靠回椅背，拿起另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仿佛这边激烈的条款博弈与他无关。
但他偶尔抬眼扫过来的目光，却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想用这种合同打发我？
沈知遥，你还是太天真了。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你想把我完全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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