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在顶级医疗团队的包围下,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是昏迷,而是极度的疲惫与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专家们小心翼翼的检测、王勉压低声音的汇报、仪器规律的嘀嗒…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左手指尖——那里,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他本源气息的金色流光,正如同初生的藤蔓,温柔而执拗地缠绕着姜眠紧握玉佩的指节。
温热的,真实的,属于他的…存在证明。
姜眠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指尖那缕微弱的金芒,如同寒冬深夜里骤然亮起的火柴,瞬间驱散了盘踞在她心头三天三夜的、名为“失去”的冰寒怪兽。她甚至忘了嘴里还叼着半截卤鸡爪,忘了脸上的泪痕和红油,只是死死盯着那缕金芒,仿佛那是宇宙间唯一的珍宝。
“咳…”一位年长的专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病房内微妙的寂静。他推了推眼镜,看向姜眠,眼神里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姜顾问,陆总的情况…很特殊。他的生命体征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稳定恢复,这远超现代医学范畴。但本源受损极重,就像…就像一棵被雷劈过、仅剩一丝根须的老树。需要最精心的养护和…时间。我们建议,在‘磐石’首长特批的医疗基地进行深度静养,暂时不宜移动,更不能接触任何外界刺激。”
姜眠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也攥紧了那缕缠绕其上的金芒。她胡乱地点着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听专家的!就在这养!谁也别想把他挪走!” 语气霸道,带着一种护食般的凶狠,目光扫过王勉和专家团队,仿佛谁敢提异议就要扑上去咬人。
王勉立刻躬身:“是!姜顾问!医疗基地的安全等级已提升至最高,由异管司行动组和周凛组长亲自负责外围安保!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他悄悄抹了把眼角,总裁还活着,还能被姜顾问这么“凶”,比什么商业奇迹都让他心安。
陈星挤了过来,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把平板电脑怼到姜眠面前,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能量图谱:“姜顾问!您看!陆总体内残留的高维能量…还有玉佩的能量波动…它们正在形成一种极其微弱的共振循环!虽然数据量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模式…有点像…有点像…”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有点像您之前提到的阴阳流转雏形!自主的!无需外力引导的!”
姜眠瞳孔微微一缩。阴阳流转?自主循环?她低头看向玉佩,又看向病床上闭目沉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陆沉舟。沉舟体内最后那缕核心烙印,与玉佩这件承载了陆家传承、温养阳和之气的古物,再加上神器司南的残存影响…难道在绝境中,意外形成了一种维系他脆弱生机的“内循环”?
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在她心底悄然燃起。这或许…就是他活下来、甚至未来恢复的关键!
“密切监控这组数据!”姜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任何细微变化,第一时间通知我!”
“明白!”陈星用力点头,抱着平板如获至宝般退到角落,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出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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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海城的天空依旧残留着一丝驱不散的灰霾,那是大战后的余烬。但城市机能已在异管司和各方力量的努力下艰难恢复运转。
办公室内气氛肃穆。巨大的虚拟屏幕分割成数块:一边是医疗基地实时监控画面,陆沉舟静静躺在维生舱内,生命体征平稳但微弱;另一边是地府前线传回的高空俯瞰影像——曾经巍峨的鬼门关只剩断壁残垣,忘川河浊浪翻滚,奈何桥断裂,枉死城大片坍塌,整个地府笼罩在一片破败的血色阴霾中,如同战后焦土。偶尔能看到一些稀薄的鬼影在废墟间麻木地飘荡,那是幸存下来的、失去了组织和目标的鬼差和低阶亡魂。
屏幕前,站着三个人。
姜眠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异管司特制版),长发束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淬炼的沉凝气势。她身边站着周凛,行动服上带着未干的泥点和硝烟痕迹,眼神疲惫却坚定。另一侧则是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沉静如古井、眼神却深邃如渊的中年男子——异管司最高负责人,“磐石”。
“地府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周凛的声音带着沙哑,指着屏幕上的废墟,“鬼门关彻底破碎,轮回井能量紊乱,处于半停滞状态。亡魂无法正常进入,也无法投胎。大量新死亡灵滞留阴阳缝隙,怨气滋生。幸存的鬼差十不存一,且群龙无首。秩序…已完全崩坏。”
“阎君神陨,权柄空悬。”姜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支玄黄流转、符文隐现的判官笔虚影,散发出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轮回威压。“他最后…将判官笔,将地府…托付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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