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祭典之日。天色未明,桑宁便被宫女从温暖的被窝里唤醒。她睡眼惺忪地任由宫人伺候着穿上那套繁复沉重的吉服,层层叠叠的衣裳,和沉重的头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觉得麻烦至极,远不如她平日里轻便的旗装来得舒服。
桑宁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般沉重,还不如顶个水缸来得爽利。”伺候的宫女闻言抿唇忍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
“小宁儿,今日不同往日,切记谨言慎行,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话,须知多说多错,明白吗?”瓜尔佳氏仔细地帮她整理着衣襟上的压襟玉佩,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桑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头:“玛玛,我知道啦!您都嘱咐好多遍了!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去慈宁宫了,去晚了怕老祖宗轿子都起身了!”她说着,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走,吉服的长袖拂过门槛,带起一阵微风。
经过西暖阁时,她特意放轻了脚步,探头瞧了瞧里面依旧熟睡的身影。圆姐侧卧在榻,呼吸平稳,腹部高高隆起,在晨光微熹中显得格外宁静。
桑宁对瓜尔佳氏小声道:“玛玛,等姐姐醒了您同她说一声,我晚膳前就回来!”
说完,她便带着宫女,匆匆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往慈宁宫赶去。
桑宁一走,原本因她而热闹起来的永和宫又恢复了平静。
瓜尔佳氏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她踱步到院中那棵古柏下,坐在桑宁之前扎的秋千上,轻轻晃荡着,看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染红了云彩。秋千微微摇晃,竟让她觉得腿上那常年不适的残肢都轻快了些。
圆姐起身后,梳洗完毕,由春桃扶着走出殿门,一眼便看见额涅独自坐在秋千上,沐浴在渐亮的晨光中,嘴角还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圆姐不禁莞尔:“额涅您瞧您,如此看来,倒像个二八年华爱玩闹的小丫头呢!”
瓜尔佳氏闻声回头,见女儿打趣自己,也笑了:“好啊,咱们纽伦真是长大了,如今都会打趣额涅了!”她招手让圆姐近前,目光落在女儿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慈爱。
圆姐笑着走近,目光落在秋千上,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致:“额涅,女儿也想坐坐这秋千。”
瓜尔佳氏立刻摇头,神色严肃起来:“胡闹!你如今八个多月的肚子,最是经不得颠簸摇晃,这秋千岂是能随便坐的?危险得很!”
圆姐拉着她的衣袖,略带撒娇道:“女儿就轻轻坐一下,感受感受,绝不使劲晃悠,好不好?就一下!”她难得流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让瓜尔佳氏不由得心软。
瓜尔佳氏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终究是拗不过,无奈地站起身,仔细扶着她:“说好了,只坐一下,稳稳当当地坐着就好,万万不可晃荡!”
“女儿省得的,额涅放心!”圆姐笑脸盈盈,在瓜尔佳氏和春桃的小心搀扶下,稳稳地坐在了秋千板上。
她轻轻吁了口气,感受着身下微微的悬空感,感慨道:“当初宁儿吵着要扎这秋千时,女儿还不得宠,这永和宫也冷清得很。如今一晃眼,秋千还在晃,宁儿长大了,连女儿的孩子都快落地了。时光过得真快。”
瓜尔佳氏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福气这东西,不论早晚,该来时自然会来。咱们纽伦是有福之人,福气自来,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她说着,伸手为女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动作轻柔。
圆姐点点头:“额涅说得有理。”她见瓜尔佳氏一直站着,忙道:“额涅您别站着了,您腿脚不便,快去那边躺椅上坐下歇歇,陪女儿说说话就好。”
瓜尔佳氏却不肯离开,摇头道:“你在这上头,额涅怎么放心得下?还是在一旁护着稳妥些。”
圆姐劝道:“有玛琭和春桃在一旁护着呢,额涅您就安心坐下吧。”
这时,春桃已经机灵地将一把铺了软垫的躺椅搬到了近处:“福晋,您就坐下吧,奴婢和玛琭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主子。”
瓜尔佳氏见如此,这才勉强在躺椅上坐下,目光却依旧紧紧跟着圆姐。
晨光越发亮了,将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圆姐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脚尖,让秋千极其轻微地摆动,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额涅,女儿一直好奇,都说十月怀胎,为何太医总说孩子九个月便是足月了?这岂不是差了一个月?”
瓜尔佳氏闻言笑了,耐心解释道:“这十月怀胎啊,取的是个十全十美的吉利意思,并非实指。真要细算,从受胎到生产,满打满算也不过二百八十天左右,不足三百天。若是硬要按十个月来算,那古时候的月份算法和现在不同,每个月都按二十八九天甚至更少来算,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了。太医们说的足月,是指胎儿已经完全长成,可以平安降生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如今已是八个多月,再熬过这最后几日,便是足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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