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独宠,浓烈得令人窒息,也刺眼得令人嫉妒。若非月信如期而至,只怕到了月初阖宫嫔妃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她就要被那些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和背后汹涌的唾沫给淹没了。
她想,就算恩宠暂时歇下了,请安时那些表面恭敬问候下暗藏的酸意和审视,也足够让她如坐针毡。
然而,更让圆姐心头微震、继而涌上复杂难言情绪的,是玄烨在她月信期间,并未召幸其他任何妃嫔。
她本以为,以皇帝的心性,这几日空档定会召幸其他妃嫔。她甚至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梁九功传唤哪位新宠侍寝的消息。
可出乎意料的是,一连几日,乾清宫竟异常安静。玄烨依旧忙碌于朝政,批阅奏章至深夜,却并未踏足东西六宫任何一处,也未召任何人前来侍寝。
圆姐躺在钟粹宫自己熟悉的床榻上,听着窗外细微的风声,心中思绪翻涌。
她不敢、也不愿往“玄烨心中有她”这般惊世骇俗的念头上想。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她更愿意相信,是这几日自己太过辛劳,让这位精力旺盛的皇帝陛下也需要稍作休整了。这个念头让她脸上有些发烫,又带着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玄烨的温情,来得又急又快,如同盛夏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彻底淋湿、包裹。他会在批阅奏折的间隙,忽然抬头对她粲然一笑;会记得她随口一提想吃的点心;会在夜深人静时,将她冰凉的双足捂在怀里;会在她困倦时,让她枕着他的腿小憩……这些点点滴滴的、寻常夫妻般的亲昵与温柔,日复一日地渗透,将她浸泡在一个名为“帝王恩宠”的蜜罐之中。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这抹红终究冲不淡翟鸟镜的金芒。
血肉之躯,面对如此权势滔天又肯俯身给予温存的男人,谁能真正心如止水?那些肌肤相亲的极致欢愉,那些耳鬓厮磨间的低语温存,都在她心湖深处投下了涟漪。丝丝缕缕,甜得让人心头发颤,也甜得让人恍惚。
可每每心头那点不该有的旖旎念头刚要升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便会立刻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是谁?她是李安雨,背负着家族兴衰入宫的李家女儿!
玄烨的温情再浓烈,也改变不了他身为帝王、坐拥后宫三千的本质。今日的独宠,焉知不是明日的催命符?今日的蜜罐,或许就是明日将她溺毙的糖衣毒药。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可以沉溺于儿女情长。这乾清宫的蜜罐再甜,也终究是悬在刀尖之上。
她不能,也绝不敢,陷入这虚幻的儿女情长之中,而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忘了身后那沉甸甸的、关乎家族存续的“正事”。
于是,在月信带来的短暂喘息里,在感受着那份特殊的静默恩宠时,圆姐一遍遍地将那刚刚萌动的情丝,连同身体深处残存的悸动与酸软,一并深深压回心底最冰冷的角落。
她需要清醒,必须清醒。这深宫之中,情爱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五叔、阿玛、娘亲……她,赌不起,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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