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下圆姐,和她怀中这具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躯壳。
圆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桑宁冰凉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时,指尖猛地蜷缩回来。她怕。怕自己指尖的温度,会惊扰了这片死寂,或者……会证实某种更可怕的永诀。
她只能更紧地、更紧地将桑宁拥在怀里,用自己同样冰冷颤抖的身体去包裹她,仿佛这样就能将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传递过去。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桑宁散乱的黑发上,迅速洇开,消失不见。
“宁儿……”她将脸深深埋进桑宁的颈窝,声音破碎得如同呜咽,“姐姐在……姐姐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睡吧……好好睡……”她不知道桑宁是否能听见,她只是徒劳地重复着,像在念着唯一能抓住的咒语,试图唤回那个会笑会闹、会叫她花猫姐姐的桑宁。
而桑宁,依旧睁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对姐姐滚烫的泪水和绝望的拥抱,毫无知觉。仿佛她的灵魂,早已随着那句额娘不在了,彻底留在了那个冰冷绝望的除夕清晨,再也无法归来。
暖阁内,新年的阳光透过窗棂,明亮得刺眼,却照不进一丝暖意,只映照着这令人窒息又无望的相拥。
圆姐正不知如何唤回桑宁的神魂,却见怀中人眼神渐渐聚拢,唇瓣微动,发出细弱的声音:
“姐……姐姐。”
“宁儿!宁儿你醒了!”圆姐心头狂喜,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
“姐姐,别哭。”桑宁的声音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圆姐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哽咽着说,“姐姐是高兴……瞧见宁儿醒了,姐姐高兴!”
桑宁虚弱的手指轻轻抚上圆姐满是泪痕的脸颊,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
“姐姐……别哭……宁儿没事了……”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起时,竟带上了一丝让圆姐心碎的懂事,“这段日子……辛苦姐姐了……是宁儿不懂事,让姐姐担惊受怕……”
圆姐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慰狠狠一撞,酸楚与怜惜几乎将她淹没。她用力摇头,将桑宁冰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不辛苦!姐姐一点儿也不辛苦!只要宁儿好好的……”
桑宁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与深藏的探究:“姐姐……额娘她……到底是怎么走的?你方才说……是急症?”
圆姐心中一紧,知道终究绕不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备好、亦是皇帝首肯的说辞缓缓道出,声音带着沉痛:
“是……前些日子,遏必隆大人过世,表姐她……承受不住这接连打击,本就忧思过重,身子虚空……急痛攻心之下,心脉骤然衰竭……太医院回天乏术……”她说着,泪水又忍不住滚落,“就在你病得最沉的时候……表姐她……没撑住……”
“忧思过重?急痛攻心?”桑宁喃喃重复,眼神却并未如圆姐预想的那般被悲伤淹没,反而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那光芒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被更深沉的哀恸覆盖。她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阿玛那日,我也瞧见了……可额娘……额娘她……”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化为一声悠长压抑的叹息,只是低低道:“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宁儿?”圆姐心头猛地一跳,桑宁这反应和话语让她瞬间警觉。
“额娘待阿玛之情,远未至殉身地步。”桑宁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
圆姐面露惊诧:“怎会?此话怎讲?”
桑宁垂眸,语声沉缓:“阿玛与额娘,是老祖宗懿旨撮合。这些年,二人不过相敬如宾。若论情深情笃,乃至殉情……”她顿了顿,抬起眼帘,目光直视圆姐,“断无可能。”
“可……”圆姐语塞,急道,“皇上明言表姐是忧心而亡!她身子一向康健,若非姐夫新丧,郁结于心,又怎会骤然撒手?”
“皇上……皇上……”桑宁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
“笃、笃笃。”
窗棂处,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叩击声,短促而规律,绝非风动所致。
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桑宁与圆姐的目光在空中骤然交汇!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疑与警惕。圆姐几乎是本能地收紧了拥着桑宁的手臂,桑宁也立刻闭上了嘴,将未尽之语死死咽了回去。
刚才那番关于乌林珠死因的对话,瞬间被这突兀的轻响打断掩盖。
巨大的悲痛与劫后余生的脆弱瞬间反扑,吞噬了短暂的疑云。圆姐的泪水汹涌决堤,桑宁亦似被抽空所有气力,将脸深埋进圆姐颈窝,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
“姐姐……我好想额娘……”桑宁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孩子般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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