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的身子骨终究争气,待到婉仪携着自家兄长的喜饼登门时,她已能扶着人下地走动了。
婉仪刚挑帘踏入内室,便见桑宁正倚在圆姐身侧,额角沁着薄汗,软语央求着:“姐姐,我都走了好一会子了,你看,汗都出来了!”
圆姐不为所动,只含笑轻拍她的手背:“再走一圈吧,躺了这许久,骨头都酥软了,须得多动动才好。”
“且让她歇歇吧,”婉仪适时出声,声音温婉,“这正午的秋老虎最是毒辣,莫要累着了。”她目光落在桑宁微红的脸颊上,带着关切。
“婉仪姐姐!”桑宁闻声转头,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仿佛见了亲人。
“姐姐来了,”圆姐也抬首,面上浮起浅笑,朝婉仪颔首示意,“正好,她这身衣裳汗湿了,我先带她到后头换身清爽的,免得着了凉。姐姐且坐坐。”说着,便自然地搀扶起桑宁。
婉仪将那描金绘彩的喜饼匣子,轻轻放在酸枝木圆桌上,红绸衬着金纸,一派喜气洋洋。“这是我家兄长成德新制的喜饼,”她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声音温软,“特意带来给妹妹们沾沾喜气。”
桑宁刚被圆姐扶着在窗边的绣墩坐下,闻言眸子倏然一亮,目光黏在那红艳艳的匣子上,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光彩:“婉仪姐姐兄长的喜饼?真好!这喜气腾腾的,看着就叫人心里欢喜。”
圆姐闻言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见着吃食就挪不动眼。”
婉仪接口:“那说明桑宁胃口好,身子也能好得快些!”
“可不是嘛!”桑宁应道,“姐姐日日盯着我走路,一日不动都不成。”
“那不是为了你好?”圆姐掩唇笑问。
“那自然是的!”桑宁应着,揭开喜饼匣子,瞧着那精致糕饼,眼神却忽而飘远,染上一丝轻愁,声音也低了下去,“这喜气,若是能分些给额娘也沾沾,额娘许是就能早些好起来,请旨进宫来看我了……”
她话音刚落,带着病愈后特有的脆弱和期盼,室内原本因喜饼带来的那点暖意仿佛凝滞了一瞬。
婉仪唇瓣微启,正想顺着话头说几句宽慰之词,比如“乌林珠福晋吉人天相定会好起来”之类,却见一旁的圆姐已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脸上笑容未变,声音却比方才清亮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截住了话头:
“瞧你说的傻话!”圆姐伸出手指,虚虚点了点桑宁的额角,动作亲昵,语气却自然地将那点愁绪拨开,“叶赫那拉家是何等周全的礼数?成德公子大喜,府上定是早就打发人往钮钴禄府上送去了上等的喜糖喜饼!说不定啊,你额娘比你还早一日就尝着了这喜气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风极快地扫过婉仪,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催促和提醒。
婉仪瞬间会意。桑宁此刻大病初愈,心思敏感,任何关于她额娘病情的担忧或不确定,都可能勾起她不必要的焦虑。圆姐这是在堵住任何可能引发桑宁更多忧思的源头。
“正是呢!”婉仪立刻接过话茬,脸上的笑容加深,语气带着世家贵女特有的笃定与从容,“这等大事,府上岂敢怠慢?喜糖喜饼自是头一份儿就紧着往各府相熟的亲眷处送的。钮钴禄府上,想必此刻也正摆着同样的喜饼,乌林珠福晋定是早早就沾着这喜气了。说不定,福晋心里一高兴,身子骨就好得更快了呢!”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叶赫那拉家的体面,又给了桑宁一个安心且充满希望的答案,完美地圆上了圆姐的话。
桑宁听了,眼中的轻愁果然散去了大半,被一丝期待和释然取代。她信以为真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漾开笑意:“姐姐们说的是!是我糊涂了。额娘定是早吃着了!”
她目光又落回那红艳艳的喜饼匣子上,带着几分馋意,“那…婉仪姐姐,这饼子,我能现在尝尝吗?闻着好香!”
“自然能!”婉仪笑着上前,亲手拣了一块最精致小巧的喜饼,递到桑宁手中,“慢些吃,刚出了汗,别噎着。”
桑宁接过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糯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腥的小猫。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也洒在圆姐和婉仪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心照不宣交换的眼风里。方才那短暂的关于病榻与期盼的沉重话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已被这精心维持的喜气悄然抚平,沉入了水底。
圆姐看着桑宁吃得香甜,嘴角也弯起温柔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她抬手,替桑宁拢了拢鬓边微湿的发丝。
桑宁小口小口地咬着饼,甜糯的滋味驱散了方才心头那点阴霾。她吃得专注,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温顺。
圆姐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她,那温柔的笑意里,先前掠过的微澜似乎沉潜得更深了。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桑宁换上的干爽衣袖料子,触感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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