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一段时间风波不断,东西六宫也是人心惶惶。
钟粹宫里,完颜蔓儿和扎斯瑚里雅利奇终日待在一起闭门不出,二人对坐在南窗炕上,连绣花针落地的声响都要惊上一惊。那扇描金漆的菱花门整日紧闭,倒像是要把外头的风雨都挡了去。
叶赫那拉婉仪却是个例外。坤宁宫的青石路上,日日都能瞧见她的花盆底踏过的痕迹。晨起梳妆罢便去,暮色沉沉方归,钟粹宫于她,不过是个歇脚的客栈。
独圆姐禀了皇后,抱着妆奁锦被搬去了桑宁的暖阁。两个姑娘挤在一张填漆床上,夜里说悄悄话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这宫闱里游荡的魑魅魍魉。
这日二人在永和宫抄经,桑宁抄的手腕酸痛,不禁嘴上抱怨:“你说这孝康皇后忌日都已经过去了,怎么突然又要改期重办?”窗外的海棠影子投在经卷上,随微风轻轻颤动。
圆姐笔下未停,小楷依旧工整如列。“上头既然传了旨,咱们只管把经文抄得再工整些就是。”
“偏生二月十一赶上了嫡子丧仪,”桑宁撇了撇嘴,“万岁爷又要按洋人的新历行事,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圆姐轻轻搁下笔,用绢帕拭了拭指尖的墨渍:“咱们万岁爷至仁至孝,既入了这宫门,多尽一份心,也是为家里多积一份福荫。”
桑宁突然“扑哧”一笑,腕上的白玉镯子撞在砚台上叮当作响:“这要是在民间,是不是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你这丫头!”圆姐嗔怪地瞪她一眼,从案几底下抽出两卷誊好的《金刚经》,“早知你要耍滑,连你那份都抄好了。”
桑宁一把揽过经卷,腕间珠串簌簌作响:“好姐姐,赶明儿我绣个最精巧的香囊给你!”
“经是抄完了这跪经的功夫却少不得。总得让那些眼睛瞧见咱们的诚心才是。”
桑宁会意地抿嘴一笑:“姐姐放心,保准跪得比慈宁宫的老嬷嬷还虔诚。”说罢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两个绣着莲纹的棉垫,悄悄塞了一个到圆姐膝下。
佛堂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立刻挺直腰背,双手合十,俨然一副潜心礼佛的模样。唯有那长明灯跳动的火苗,映出她们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主子——”王嬷嬷掀开锦帘,见二人跪得笔直如松,连衣摆的褶皱都纹丝不乱,眼底的严厉不由柔和了几分,“乾清宫方才传了旨,两位阿哥往后都能养在宫里了。”
“阿弥陀佛!”圆姐的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定是孝康皇后在天之灵庇佑...”她垂下的眼睫在烛光中微微颤动,像极了佛前虔诚的信徒。
王嬷嬷满意地点点头,退出时还不忘将锦帘轻轻掩好。待脚步声彻底远去,桑宁悄悄从袖中摸出那个绣着莲纹的棉垫,冲圆姐眨了眨眼。
佛龛上的观音像低眉浅笑,仿佛早已看透这人间百态。
转眼到了三月十八,孝康皇后的忌日礼将在奉先殿举行。
因是补办的小祭,殿前只设了简单的香案,鎏金炉里袅袅升起沉水香的青烟。皇帝领着皇后并六宫嫔妃肃立殿外,衣袂摩挲间,连花盆底踩在青砖上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桑宁跪在第三排,偷眼瞧着前头乌压压的朝冠。瞧见孝康皇后的画像悬在殿中,二十出头的少女那双眼睛美的分明。圆姐在她身侧悄悄递来一个护膝,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仪式行得简素,不过半个时辰便礼成。皇上略整了整朝珠,便匆匆往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起身,凤眸扫过众嫔妃,温声道:“开春以来,咱们姐妹还未齐整地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她目光落在那拉氏身上,见她气色已恢复不少,又道:“如今那拉妹妹也出了月子,正好一同去慈宁宫给两位老祖宗贺个新春。”
众妃嫔闻言纷纷应是,花盆底踩在金砖上的声响如珠落玉盘。桑宁偷眼瞧见圆姐悄悄揉了揉膝盖,忙借着整理衣摆的工夫,将自己那个护膝又往她那边推了推。
身后孝康皇后的画像高悬殿中,慈悲的目光穿过缭绕香烟,静静注视着这群各怀心思的祭拜者。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刚用过早膳,闻得皇后率众前来,忙吩咐苏麻喇姑:“快去煮些热乎的牛乳茶来,要加些杏仁和蜂蜜。”
行礼问安结束,众妃按位分落座,檀木案几上很快摆上了鎏金茶壶。
桑宁捧着缠枝莲纹茶盏,小口啜饮着,不一会便将案边那壶牛乳茶饮尽。圆姐坐在对面下首,见状只得向蔓儿递了个眼色。
蔓儿以帕掩唇轻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奶茶壶往桑宁那边推了推。
桑宁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多谢蔓儿姐姐,回头我让家里送十斤上好的牛乳来。”
太皇太后和皇后聊的正酣,见这边笑意盈盈的二人,不禁好奇:“桑宁丫头又在耍什么鬼精灵?可是嫌哀家这的牛乳茶不够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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