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眉头紧皱,目光落在那叠纸上,神色愈发冷峻:“继续说。”
“更蹊跷的是,孙长卿督办的那些名贵药材,入库时都是上品,出库时却...”梁九功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这是奴才分别从库房和煎药处取的当归,请万岁爷过目。”
玄烨拈起药材在光下细看,前者色泽饱满,后者黯淡无光。
“好个狸猫换太子!”
“啪!”青玉扳指在案几上磕出一道白痕。梁九功看见皇帝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
“奴才斗胆查验了几位大人的用药记录。您赐给熊大人的安神汤本该用川贝,实际用了浙贝;费扬古大人补气的人参,被换成了党参。最蹊跷的是,这些方子改换药材后,药性看似相近,实则...”
“说下去。”玄烨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实则长期服用会损人元气。”梁九功突然跪下,“奴才暗中请了三位民间郎中验证,结论如出一辙。”
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玄烨忽然转身望向窗外:“那銮仪卫的靴子又作何解释?”
“关于銮仪卫,奴才已查明,那个穿銮仪卫靴子赶车之人,是銮仪卫中一个小校的远房亲戚,名叫胡三。”
“据查,胡三平日里游手好闲,与孙之鼎府中的管家过往甚密。奴才猜测,孙之鼎可能利用胡三混入銮仪卫,以便在关键时刻能调动銮仪卫的力量,为他们的阴谋行动提供便利。那晚从孙府角门溜出的挂太医院灯笼的青篷马车,极有可能就是他们阴谋行动的一部分。”
玄烨突然笑了,笑声让梁九功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个父子同心。”他猛地起身,案上茶盏里的倒影碎成一片,“如此说来,孙长卿坠崖一事,恐怕也并非意外。”
“万岁爷圣明!”梁九功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奴才叫人去查验了那处山崖,崖边的马蹄印深而乱,分明是受惊急转所致。而孙长卿的随从却说,当时并未听见马匹嘶鸣。”
“吴娘子口中那枚耳坠,经查是孙府年节时仿着宫里赏赐做的赏给下人的物件。”
玄烨忽然抓起案上的奏折,又重重摔下。纸页飞扬间,梁九功听见皇帝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虎毒尚不食子,孙之鼎倒是比虎还毒三分!真肯舍了儿子换前程?”
梁九功跪在一旁不敢出声,直到听见茶盏轻放的声音,才敢微微抬眼。
“好端端的又跪什么?”玄烨的声音已恢复平静,指尖在案几上轻叩,“朕难道是那等滥施淫威的暴君不成?”
梁九功的额头仍贴着地面:“万岁爷恕罪。奴才这副残缺身子,哪里经得住真龙天威?方才那一瞬,只觉得膝盖自己就软了。”
“你是个忠心的,起来说话。”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梁九功扶着酸痛的膝盖站直,却见皇帝的目光已转向窗外。
又听玄烨问道:“孙家的案子既已分明,那两位阿哥的病症,可查出什么头绪?”
梁九功的喉结滚动了下:“回万岁爷,奴才确实查到些蛛丝马迹。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奴才不敢妄言。若有什么差池,情愿领罚,只求万岁爷保重龙体。”
“朕跟前,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玄烨声音又重了些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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