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却径直往内室走去。穿过雕花隔扇,内室陈设雅致:一张黄花梨拔步床挂着藕荷色纱帐,窗前摆着绣架,案几上供着新摘的海棠。
她轻轻抚过床榻上铺的云锦被褥,触手生凉,却无心欣赏,只低声吩咐:“把帘子都放下来。”此刻的她,满心忧虑,实在不愿让自己那带伤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
绯云会意,连忙放下所有帘幔,又命人在香炉里添了安神香。袅袅青烟中,桑宁终于卸下强撑的镇定,独自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脸上的伤痕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晚些时候,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永和宫的静谧。
唐嬷嬷佝偻着身子进来,衣角还沾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水:“奴婢回来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书,“遏必隆大人让老身带话,说请格格宽心,府上一切都好。”
桑宁急切地拆开信笺,指尖微微发颤。圆姐见状,体贴地退到一旁,却见唐嬷嬷神秘地凑近自己,递来一个小巧的锦囊:“福晋让老身单独交给格格的。”
“嬷嬷辛苦了。”圆姐捏了捏锦囊,里面似是块硬物。唐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老身去时,正遇上太医院的张院判在府上看诊。”
桑宁突然轻呼一声,圆姐忙转身看去,只见她捧着信纸泪光盈盈:“阿玛说他没事,额娘还不知道我受伤之事,只以为阿玛是顽疾犯了。他让我不必担心家里,好好将养。”话说完,一滴泪已落在信笺上,晕开了墨迹。
唐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圆姐轻轻揽住桑宁的肩,感觉她在自己怀中微微发抖。窗外,暮色渐渐笼罩宫墙。
翌日天刚蒙蒙亮,圆姐便来到了永和宫。桑宁已坐在窗前,眼下泛青,手里还攥着那封家书。
“怎么起这么早?”
桑宁转过头:“睡不着。”她勉强笑了笑,“阿玛的信上说,让我多跟姐姐学学处事。”
今日永和宫的早膳,比往日足足早了半个时辰送来。八仙桌上摆着攒盒玲珑,从冰镇樱桃酪到蟹粉狮子头,竟有十二道精致小菜。那传膳太监弓着腰,脸上堆满谄笑:“格格尝尝这荷叶粉蒸肉,是膳房总管亲自盯着做的。”
桑宁却只盯着那盏冰镇酸梅汤出神。绯云见状,悄悄对圆姐耳语:“这些奴才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比主子们换衣裳还快。”
刘院判来请脉时,正瞧见桑宁捧着第三碗酸梅汤。老御医眉头一皱,搭脉的手指微微用力:“格格今日可曾用过温补的膳食?”
桑宁茫然摇头,绯云忙道:“主子今日尽用些冰饮。”
刘院判急得胡子直颤:“糊涂!请恕臣直言,现下您的身子应该多进食些温补之物,这附子毒最忌寒凉。您本就中了...”
桑宁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偷眼瞥向门外候着的水珠,见她并未往这边看,才稍稍放下心来,急忙打断刘院判的话:“多谢院判提点”生怕被水珠听到,若一封家书传回去,额娘必定要忧心忡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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