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忽听得门外传来三轻两重的叩门声。腊月掀帘出去,只见是个粗使嬷嬷,正捧着个描金食盒,局促地在廊下搓着脚。
见腊月出来,老嬷嬷赶忙行礼,恭声道:“姑娘万福。”
老嬷嬷将食盒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格格是否回来了?这是小厨房孝敬格格的燕窝,用雪梨汁煨的。”
她身着素朴,袖口还沾着未掸尽的柴灰,指甲缝里亦嵌着丝丝灰烬碎屑。
腊月赶忙客客气气地回礼,笑意盈盈:“多谢老姐姐,我们主子刚好回来了,您来得这时间呀,正正好。”说罢,轻轻接过食盒。
腊月轻轻接过食盒,转身回到内室,轻声禀报:“主子是否要用些燕窝,小厨房刚送来的。”
此时,舒舒正闭目养神,闻声缓缓睁开双眸,轻启朱唇道:“哦?这小厨房倒是会看风向,我才刚承宠,便这般上赶着来巴结了。”
舒舒斜倚着床头坐起,端起那盛着燕窝的炖盅,轻轻揭开盖子,顿时,一股带着雪梨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微微挑眉,轻笑道:“哎,还是血燕,小厨房这事办得不错。” 说罢,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这时,寒月捧着银锭子走进来,一抬眼,瞧见格格正吃着血燕,她顿时柳眉倒竖,怒声道:“小厨房来过啦?”
梅香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寒月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气呼呼地将先前在小厨房听到胖厨娘和瘦厨娘编排舒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舒舒听闻,原本慵懒斜倚的身子 “腾” 的一下坐得笔直,她美目圆瞪,怒喝道:“好个刁奴!竟敢如此编排于我?”
她怒从心头起,猛地一甩手,将手中的炖盅狠狠扔了出去。炖盅落地,其中精心烹制的血燕如纷飞的残红,溅洒得满地都是。
“唐嬷嬷就这般处置?”舒舒气得脸色煞白,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足便踩过锦毯,梅香慌忙跪地捧鞋,“莫非这钟粹宫的下人,都当我是纸糊的主子不成?”
“我倒是要去问问,是不是她唐嬷嬷指使,这钟粹宫的下人竟敢不把我当回事。”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舒舒疾步穿过廊下,径直来到后殿庑房。
唐嬷嬷正捧着账册对账,忽见门帘被赤金护甲挑起。见舒舒裙角带风,满脸怒容地走来,心头猛地一跳,忙不迭开口:“格格安好!”
唐嬷嬷慌慌张张地起身,因动作太过急促,膝盖重重地撞到了案几。她满脸堆笑:“昨儿个如此劳累,格格怎么不多歇会?”
舒舒冷哼一声,那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哼!嬷嬷是真不知,还是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唐嬷嬷佯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奴婢着实不知,格格大喜的日子,莫要动气!”
话音刚落,寒月从舒舒身后转了出来,她杏眼圆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嬷嬷好大的忘性。才发落的人,怎得转眼就忘了?”
唐嬷嬷听闻,腰愈发弯得低了:“原是此事,都怪奴婢监管不力,疏忽了底下人的言行…”
“哼!真当我们格格缺你这声不是?” 寒月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截断唐嬷嬷的话。
老嬷嬷面上褶子一抖,强挤出一丝笑容:“格格圣眷正浓……”
“我没心思听你这些废话!” 舒舒怒目而视,抬手猛地拔下头上的金镶玉步摇,直指唐嬷嬷的面门,厉声道:“我只问嬷嬷,就凭她们这般肆意编排主子,该当何罪?”
“已罚了月例,明日就遣去浣衣局…”
“如此便算了?”舒舒气得双眼通红。
唐嬷嬷心中暗叫不好,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格格有何吩咐?”
舒舒怒不可遏,大声喝道:“这等贱婢,实该拖出去打死!”
“格格,使不得呀!” 唐嬷嬷面露难色,急忙劝阻,“她们可是内务府记名的奴才,无论是生是死,宫里都是有严格规制的呀。”
“别拿这些来糊弄我!” 舒舒冷笑一声,“小厨房的那些人,不过是些粗使的下等奴才,又都是汉人,能有什么规制?打杀了便打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此处,舒舒忽然轻笑一声,然而那笑容却如腊月的冰霜,透着丝丝寒意,“还是说…… 嬷嬷也觉得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远房格格,就该任由这些下人欺辱?”
唐嬷嬷一听,吓得 “扑通” 一声重重跪地,额头紧紧抵在冰冷的青砖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怎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实在是念及她们是初犯,还望格格慈悲为怀,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舒舒怒视着唐嬷嬷,声色俱厉地问道:“若是她们嚼的是皇上的舌根,嬷嬷还会这般包庇他们吗?”
唐嬷嬷吓得浑身发抖,忙不迭说道:“奴婢万万不敢!”
“那就打!” 舒舒毫不犹豫地喝道,“二十杖,一杖都不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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