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清心寡欲的性子。
冥府的运转、亡魂的秩序、冥界的扩张与稳固,才是他倾注全部心神的所在。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从未为“情感”二字留下过位置。
赫柏细细梳理着塔纳托斯的社交圈,算来算去,能被他纳入“认知范围”的,拢共也只有两类存在:一类是他亲手抚育长大的妹妹,那是血脉与责任交织的羁绊,纯粹而不容侵犯;另一类,则是他为了巩固冥界势力,费心拉拢而来的强大神明,那是利益与力量的联合,与“交融”二字相去甚远。
翻遍这两类人,竟没有一个是来自大地之上、执掌生命权柄的神明。
法则的算盘打得精妙,却偏偏遇上了塔纳托斯这块油盐不进的硬石头。
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便创造一个。
当这个念头在赫柏心中浮现时,她浑身一震,仿佛有一道惊雷劈过脑海。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竟是法则为了达成目的,刻意“创造”出来的棋子。
她本是青春女神,神格温和却单薄,如同初生的嫩芽。
法则算准了塔纳托斯的洁癖,算准了他的寡欲,算准了他身边没有合适的生命侧神明。
便亲手雕琢出了一个“赫柏”,将她推到了塔纳托斯的面前。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操控的不甘,有洞悉真相的茫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
她望着神殿外那片生机勃勃的原野,阳光洒满大地,草木葱茏,飞鸟欢鸣,这是她所代表的“生命”与“青春”。
可此刻在她眼中,这片鲜活的景象,竟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法则精心编织的无形之网。
她,赫柏,竟是法则为塔纳托斯“量身定做”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赫柏的思绪如同神殿深处摇曳的烛火,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提前降生。
虽然在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史诗和神谱中,从没有任何一个字明确记载过确切的诞生日期。
但是,根据老斐洛斯特拉托斯的记载,赫拉曾前往大洋神俄刻阿诺斯和海妖忒堤斯所在的世界尽头,在弗洛拉花园中触摸了一株无名植物后怀孕生下阿瑞斯。
之后赫拉又回到花园吃了生菜,从而怀上了赫柏。
在古希腊,生菜的食用与男女的性无能有关,也与死亡有所关联。
赫柏的思维如同在迷宫中找到了关键的线索,每一个节点都环环相扣,最终指向了那个唯一的真相。
如果根据老斐洛斯特拉托斯的记载……
赫柏诞生的时间,是在阿瑞斯之后。
这个顺序是明确的:赫拉先诞下阿瑞斯,之后才因生菜怀上了她。
而阿瑞斯,是宙斯与赫拉婚姻中诞生的次子。
他的出生,是在宙斯率领奥林匹斯众神推翻了泰坦巨神的统治,用雷霆确立了自己至高无上的政权之后。
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时间坐标。
那么,我自己,就不应该是在泰坦战争爆发前诞生的神明。
这个结论像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了笼罩在她身世之上的迷雾。
要是我真的是在泰坦战争前就诞生了……
赫柏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广为流传的、充满暴力与胁迫的神话场景——宙斯为了得到赫拉,化身成一只无助的杜鹃鸟,博取她的同情与庇护,最终却在她的怀抱中显露真身,强行占有了她,以此作为逼迫她嫁给自己的筹码。
……那么,又何至于出现那样的事情呢?
如果她赫柏在泰坦战争前就已经存在,那意味着宙斯与赫拉在那时必然存在着某种形式的伴侣关系。
如此一来,宙斯后来化为杜鹃鸟强占赫拉的行为,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悖论,一个不合逻辑的笑话。
这绝不可能。
神话或许充满想象,但神只的关系与时间线,总有其内在的逻辑。
所以,赫柏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晰,我绝不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她的提前降生,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有预谋的安排。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神明,而是一个被精心放置在错误时间点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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