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长长的蒸汽鸣笛中,宣告着护送任务的正式启程。
他们乘坐的并非普通马车,而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堡垒”。车身由厚重的钢板铆接而成,车窗是嵌在铁框内的加厚水晶玻璃,车轮外侧包裹着坚硬的铁箍,而驱动这台庞然大物前进的,除了四匹神情剽悍的挽马,还有一个位于车厢后部的紧凑型蒸汽锅炉。这使得它在拥有马车灵活性的同时,也能在必要时爆发出远超畜力的强劲动力。
当然,为了装载艾拉那三个如同小山般的“大脑和心脏”,这辆车的整个底盘和悬挂系统都经过了惨无人道的加固。即便如此,当马车行驶在不算平坦的石板路上时,每一次颠簸都伴随着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凯尔正襟危坐,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握着长剑的右手从未放松。林夜则显得随意许多,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系统地图上的每一个动态光点,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而任务的核心目标,艾la·晨星,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蜷缩在最宽大的一个座位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巨大的皮面笔记本。自从上车后,她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也没有对窗外的风景表现出丝毫兴趣。她的全部心神,都倾注在了笔尖之下那片由线条和数字构成的宇宙里。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精巧的炭笔,手指纤长而有力,手腕的每一次抖动都精准得如同机械。无数复杂的齿轮组、差动结构、杠杆与活塞,在她笔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诞生。那不是简单的绘制,而是一种创造。图纸上的线条仿佛拥有生命,它们彼此交错、咬合,构成了一幅幅远超这个时代理解范畴的机械奇观。
凯尔-...艾拉小姐,凯尔试图打破沉默,他觉得在这种可能遭遇袭击的旅途中,和雇主保持良好沟通是必要的,“我们预计黄昏前能抵达第一个补给点,那里的麦酒很有名。”
回答他的,只有炭笔在纸张上“沙沙”的摩擦声。艾拉的头甚至没有抬一下,仿佛凯尔的声音只是窗外的风。
凯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只能尴尬地闭上了嘴。他用眼神向林夜示意:这女人简直是个怪胎。林夜则只是微微睁开眼,报以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再次闭合。对他来说,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NPC,只要不主动触发负面事件,就是最好的NPC。
旅途在单调的颠簸与沉默中过去了两个小时。正当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时,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猛然从车厢后方传来,紧接着,是高压蒸汽疯狂泄漏时发出的尖锐嘶鸣!整辆蒸汽马车剧烈地一震,速度骤然下降,最终在车夫惊慌的呼喝与挽马不安的嘶鸣中,歪歪斜斜地停在了路边。
“怎么回事!”凯尔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间拔剑出鞘,警惕地望向四周。
随行的技工连滚带爬地从副驾驶位跳下车,冲向车尾的动力室。片刻之后,他顶着满脸的油污和蒸汽,面如死灰地跑了回来:“完了!大人,完了!是主压力阀!颠簸把阀门内部的一个限位器给震断了,蒸汽压力失控,现在……现在整个蒸汽核心都快报废了!”
车夫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郊外,失去蒸汽动力,单靠四匹马拖动这个钢铁怪物,速度将慢如龟爬,一旦遭遇匪徒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们将成为最显眼的活靶子。
“不能修复吗?”林夜也睁开了眼睛,语气平静地问道。
“修复?我的大人,您看看!”技工指着那不断喷吐着炽热蒸汽的动力舱,哭丧着脸,“别说我没有备用的限位器零件,就算有,这么高的温度和压力,手伸进去就熟了!这必须等它完全冷却,再拖回城里的大工坊才行!”
正当众人心头一沉,焦急万分之际,一个清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吵死了。”
艾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炭笔,秀眉紧蹙地抬起头。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震动打断了思路,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是被人打扰研究的恼怒。
她推开车门,径直走向那嘶嘶作响的动力舱。技工想要阻拦,却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她没有像技工那样手忙脚乱地查看,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侧耳倾听着蒸汽泄漏的声音,甚至还伸出手,在距离滚烫的金属外壳几厘米远的地方,仔细感受着空气的温度和振动。
几秒钟后,她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废物。”她对那名目瞪口呆的技工吐出两个字,然后转身打开了自己的一个工具箱。那箱子里没有寻常的粗笨工具,而是一排排闪烁着金属光泽、仿佛艺术品般精密的扳手、卡尺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测量仪器。
她熟练地从中取出一把特制的长柄扳手和一个圆盘状的声波探测仪,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个凡人不敢靠近的“地狱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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