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战场，将掘地蠕虫甲壳上最有价值的几块材料切割下来扔进仓库后，林夜没有丝毫停留，立刻示意凯尔登车。改装后的越野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碾过怪物的尸骸与温热的沙地，再次踏上了前往“先驱者遗迹”的旅途。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凯尔双手紧紧握着那支还残留着硝烟气息的突击步枪，沉默不语。他的眼神复杂，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偷偷瞥向驾驶座上那个神情专注的年轻人。先前的血战与屠杀，对林夜而言仿佛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的心跳、呼吸，甚至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稳定得像一架精密的仪器。
这种极致的冷静，比任何狂暴的力量都更让凯尔感到心悸。
越野车继续向沙漠深处行驶，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金黄色的沙丘渐渐褪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让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更令人不安的是，生命的迹象在这里彻底绝迹了，没有沙蝎，没有秃鹫，甚至连最顽强的荆棘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天地。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电子蜂鸣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滴……滴滴……滴滴滴……”
声音来自林夜固定在中控台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仪器。那声音起初还只是缓慢而有节奏的轻响，但随着车辆的深入，频率骤然加快，从断续的鸣叫变成了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慌意乱的尖啸！
“嘀嘀嘀嘀嘀嘀——！”
仪器屏幕上的数字，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向上飙升：50……150……500……1200！
“这是……什么声音？”凯尔的声音有些干涩，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已经突破1500单位的数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平稳地将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到了？到哪了？”凯尔茫然四顾，窗外除了灰白色的沙地和扭曲的枯木，什么都没有。
“拾荒者口中，‘鬼魂’出没的地方。”林夜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他，“一个高强度辐射区。”
“辐射？”凯尔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脸上写满了困惑。
然而，下一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传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想起了那些老拾荒者在篝火边用颤抖的声音讲述的故事。他们说，在这片沙漠的禁区里，游荡着看不见的“鬼魂”，任何闯入者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患上怪病，皮肤溃烂，毛发脱落，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中化为一滩烂泥。
原来，那不是鬼魂……是这个叫做“辐射”的东西！
一种源于未知的巨大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那我们……”
看着凯尔几近崩溃的表情，林夜依旧平静。他只是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仿佛拉开了一道无形的拉链。
在凯尔已经瞪圆到极限的瞳孔中，两套叠放得整整齐齐，闪烁着银灰色金属光泽的厚重衣物，凭空出现在了后座上。
那根本不是“衣服”，而是凯尔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科幻感的造物。它们由一种奇异的复合材料制成，拥有密封的头盔，胸口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液晶显示屏，复杂的管线和接口遍布全身，宛如传说中星际战士的铠甲。
凯尔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脑因为在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颠覆性的信息而陷入了一片空白。他已经放弃了思考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只是麻木地，呆滞地看着。
“穿上它。”林夜将其中一套递了过来，又从“仓库”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自己吞下一片，将另一片递给凯尔，“还有这个，碘化钾片，预防放射性碘聚集在甲状腺。”
“辐……辐射，到底是什么？”凯尔接过那套沉甸甸的防辐射服，声音都在发颤。
林夜一边熟练地穿戴着自己的装备，一边用一种解释游戏机制般的口吻说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看不见的毒药，它无处不在，弥漫在空气里，渗透进沙子里。我们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在杀死我们体内的细胞。那个仪器，”他指了指还在尖叫的盖革计数器，“就是用来测量毒药浓度的。数值越高，我们死得越快。”
这番冷静到冷酷的解释，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彻底刺穿了凯尔基于废土生存法则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他一直以为，危险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是可以被子弹和刀刃杀死的敌人。
可现在，林夜告诉他，真正的致命杀手，是看不见的，是无声无息的，它甚至不需要触碰你，就能将你从内到外彻底摧毁。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席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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