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卷着山岩的冷意和血腥的余味，刮过黑石山谷的每一寸土地。
返回秘密基地的路途，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漫长而寂静。林夜走在前面，他那身黑色的作战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脚步声轻得像猫，平稳得仿佛刚刚只是出门散了趟步，而不是策划并执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凯尔紧紧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冲天的火光，那被瞬间撕裂的帝国卡车，以及那些士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绝望。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死亡比面包更常见。但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冷酷、如此……不似人间的杀戮方式。
那不是战斗，甚至不是屠杀。
那更像是一场由神明发动的，不容置疑的“清除”。
他想起那些幸存的村民，在林夜面前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高呼“幽灵大人”的场景。那一刻，凯尔心中涌起的不是荒谬，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忽然明白了村民们的感受。
在那绝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恐惧会发酵，最终变质为一种扭曲的崇拜。因为除了将对方奉为神明，凡人的理智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解释。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背影。这个数周前还和自己一同在废墟中搜寻物资的青年，此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凯尔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他知道，如果今天不问出口，这个疑问将会像一根毒刺，永远扎在他的心里。
“林夜……”
凯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前面的身影没有停下，只是步伐的节奏微微一顿。
凯尔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那个盘旋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口，周围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林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山巅的冷风吹动着他的发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屹立在时间长河中的孤寂雕像。
“一个来自早已结束的战争里的士兵。”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战争里的士兵？
凯尔愣住了。这个答案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让他坠入了更深的迷雾。早已结束的战争？是哪一场战争？帝国与联邦的摩擦从未停止，边境的冲突更是家常便饭，何来“早已结束”的说法？
而且，他身上那种超越时代的力量，那种视帝国精锐如蝼蚁的姿态，绝不是任何一个凡人国家的士兵能够拥有的。
凯尔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疯狂的猜测，从古代遗民到异界来客，每一个都荒诞不经，但放在林夜身上，却又显得无比契合。
然而，他没有再问下去。
他知道，对方愿意说出这一句，已经是某种程度的“回答”。更重要的是，这个回答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无论林夜来自何方，无论他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亲眼见证了这种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与其在旧有的秩序中腐烂，不如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生命，全部押注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身上！
这或许是一场豪赌，但赢的希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凯尔的眼神由迷茫转为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再次跟上那个已经重新迈开步伐的背影。这一次，他的脚步声不再沉重，反而多了一丝决绝与……狂热。
……
时间，是最好的发酵剂，能让真相被掩盖，也能让传说悄然滋生。
数周之后。
帝国边境，一座名为“铁砧镇”的城镇。
这里是佣兵、商人、情报贩子和各路亡命之徒的集散地。镇上最大的“野狗酒馆”里，永远弥漫着劣质麦酒、汗水和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喧嚣与嘈杂是这里永恒的主题。佣兵们吹嘘着自己的战绩，商人们交换着最新的路况信息，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直到一个角落的卡座里，一个刚从黑石山脉附近回来的矿石商人，压低了声音，对着同伴神神秘秘地说道：
“嘿，你们听说了吗？黑石山谷那边，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帝国军又在那边搞什么军事演习吗？”对面的一个独眼佣兵灌了一大口酒，不屑地说道。
“不，不是演习！”矿石商人脸色发白，声音又低了几分，“是巡逻队！一支满编的机械化巡逻队！整整十二个人，还有一辆‘犀牛’装甲卡车，人间蒸发了！”
“什么？”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油锅，周围几桌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独眼佣兵也来了兴趣，身体前倾：“人间蒸发？什么意思？被野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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