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林夜与凯尔已经攀上了山谷东侧一处嶙峋的制高点。这里怪石嶙峋，寒风凛冽，但视野却如同鹰隼的眼睛，可以将十五公里外那片河谷村庄的轮廓尽收眼底。
无人机提供了宏观的地理坐标，而现在，他们需要的是近距离的、充满人情味的微观情报。
“给。”林夜将一部军用高倍率望远镜递给了凯尔。这东西出自次元军火库，做工精良，镜片在晨光下反射着幽幽的蓝光，充满了现代工业的美感。
凯尔接过望远镜，入手的分量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一怔。他按照林夜的简单指导，有些生疏地将目镜凑到眼前，笨拙地旋转着调焦环。
起初，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色块，但随着焦距的逐渐清晰，一个崭新的、被拉近到眼前的世界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光明神在上……”凯尔忍不住低声惊叹。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只有传说中大法师的“鹰眼术”，才能达到如此匪夷所си的效果。
林夜没有说话，自己也举起了另一部同款望远镜，冷静地开始观察。在他的视野里，整个村庄就像一个即时战略游戏里的新手村，被清晰地解构成了无数的数据点。
三十七栋木屋，其中至少有十二栋的屋顶有明显破损。村庄外围是稀疏的农田，田埂歪歪扭扭，作物看起来长势不佳。他能看到几个村民在田间劳作，动作迟缓，仿佛缺乏力气。村口有一个简陋的哨塔，上面站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哨兵，手中的长矛斜斜地倚在栏杆上，毫无警惕可言。
这些都是表层信息，是冰冷的数据。他能判断出这个村庄很落后，防御能力约等于零，但仅此而已。
“怎么样？”林夜放下望远镜，看向身旁的凯尔。他知道，解读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本地的“解码器”。
凯尔的脸色却异常凝重，他紧锁着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仿佛透过那小小的镜片看到了什么触目惊心的景象。
“情况……很糟糕。”凯尔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将望远镜递还给林夜，“领主大人，您再看看那些村民的衣服。”
林夜依言再次举起望远镜。这一次，他将焦点对准了田间一个正在弯腰锄地的老者。
老者的衣服由粗麻制成，颜色早已褪得发白，肩膀和手肘处打着好几块颜色更深的补丁，针脚粗劣，显然是自己缝补的。不仅是他，视野中能看到的每一个村民，几乎都是这副模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还有他们的田地，”凯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沉痛，“您看，田里杂草丛生，土地看起来也没有深耕过，种的应该是产量最低的黑麦。这样的耕种方式，一年的收成恐怕连他们自己糊口都勉强。”
林夜沉默地移动着镜头，凯尔的话语如同精准的旁白，为他眼中静默的画面注入了残酷的现实解读。
“还有房屋，大人。您看村子东头那几间，墙壁的裂缝大到能伸进拳头，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一下雨肯定会漏水。这说明他们连修缮房屋的余钱和劳力都没有。”
“最关键的一点，”凯尔的语气变得愈发沉重，“您发现没有，这个村庄里，几乎看不到青壮年的男人。田里劳作的是老人和女人，村里跑动的只有几个孩童。一个正常的村庄，绝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林夜的心头微微一动。他再次快速扫过整个村庄，果然如凯尔所说，视野中几乎找不到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性身影。
“这是为什么？”林夜问道，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这个问题却是他真正想知道的核心。
“还能为什么？”凯尔苦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凉与愤慨，“帝国无休止的战争，还有那该死的十一税。每年，帝国的征兵官和税务官就像两把尖刀，准时地插进每一个村庄的心脏。年轻力壮的男人被抓去当兵，九死一生；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一大半要上缴。剩下的，能让老人孩子不饿死，就已经是光明神保佑了。”
凯e尔的话，让林夜脑海中那些原本孤立的数据点瞬间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缺乏青壮年劳动力，导致田地荒芜，房屋失修。繁重的税收，又让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是一个被压榨到极限，在贫穷与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村庄。
这是一个……地狱难度的开局。
就在这时，远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有人来了！”凯尔的语气瞬间紧张起来，他一把抢过林夜手中的望远镜。
林夜则更加直接，他眯起眼睛，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视力。他能看到，那是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队，大约有七八人，正顺着河谷的道路向村庄疾驰而来。
凯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通过望远镜看清了对方的装束：“是帝国的士兵！他们穿的是制式皮甲，马鞍上挂着军刀！”
烟尘越来越近，马蹄声的闷响仿佛也顺着风传到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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