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蕙的手还攥着谢珩的袖角,指尖一滴血悄然落在地毯边缘。她没动,缓缓将手收回,掌心紧紧扣住那枚玉佩。
帐中烛火轻轻晃了一下。
谢珩没有离开。他蹲在床前,将狐裘轻轻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她。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手腕,忽然一顿。
那里有一层薄茧,不是绣花留下的痕迹,倒像是常年执笔写字磨出来的。
他抬眸看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早就知道密道的存在?”
薛明蕙闭着眼,呼吸浅而细弱。她不答话,只是把玉佩贴上额头。可这一次,玉佩没有发热,也未泛出微光。她眉心微蹙,似有隐痛。
谢珩心头一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稳稳地攥住了:“下次,告诉我。”
她睫毛轻颤,依旧没有睁眼。
“我不是非要探你的秘密。”他低声说,“我只是不愿再看你独自撑到倒下。”
外面风停了,雪也歇了。远处营地仍有火堆燃着,偶尔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
良久,薛明蕙终于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却直直望向他:“你不是一向装作不知吗?怎么如今问起这些?”
“面对你,我不想再装了。”他说完,松开她的手,转身去取药箱。
她想坐起,刚一动,左肩便传来剧痛。她咬住唇,一声未吭,可谢珩还是察觉了。他立刻回身按住她:“别乱动。”
“军报还没看完。”她说。
“已经有人在看了。”他打开药盒,取出一罐药膏,“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好好活着。”
他掀开她肩上的衣料,发现包扎处已渗出血迹。布条染红了一片,仍在缓慢洇开。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一层层拆下绷带,动作极慢,生怕弄疼她。
薛明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方帕子仍藏在袖中,血迹早已干涸,图案模糊不清。她轻轻叹了口气。
谢珩正为她涂药,手指忽然一顿。当他触及锁骨下方时,摸到了一道细长的旧疤——不深,却很长,像是曾被利刃划过。
他想起来了。
那年灯会人潮汹涌,忽有刺客冲出。他来不及反应,是她扑身上前挡了一刀。后来他杀了刺客,回头寻她时,她已被旁人扶走,连姓名都未留下。
原来就是她。
“这伤...”他低声问,“是因为我才有的?”
薛明蕙笑了笑:“那时你还当我是哪家小姐,特地送支断簪回去致歉,结果人家根本不认你。”
“现在我认出来了。”他说,“从你在藏经阁翻《六韬》那天起,我就知道是你了。”
她微微一怔。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他一边包扎一边说着,“每次咳血,你都会下意识摸玉佩;你在沙地上写字,指腹都磨出了茧;你看地图的眼神也不一样——你是在看尚未发生的事。”
她沉默不语。
“你不肯说,是因为无人可信。”他打好最后一个结,“但现在,你可以信我。”
帐外,一道人影静立。冷十三倚在木桩旁,左手握着弩箭,眼罩遮住一只眼睛。他本该去换岗,却在此处驻足未行。
他的目光落在谢珩手中的玉佩上。
这块玉他认得。是成国公府代代相传之物,唯有定下主母时才会交付。十五年前他还年幼,高烧不退,是谢珩抱着他闯进太医院,怀里就揣着这块玉。那时谢珩说:“只要你活下来,这东西将来便是你的凭信。”
可如今,它却在薛明蕙手中。
而且,是用来压制她胸口疼痛的。
冷十三眯起右眼,缓缓松开了弩弦。他没有走,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夜色里,望着帐中昏黄的灯光。
里面两人靠得很近。
谢珩收好药箱,回头见薛明蕙又要伸手去拿文书,干脆一把将那叠纸拿走,搁到一旁:“我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粮草只剩三天。”她说。
“我知道。”
“北狄大军已逼近边境。”
“我也知道。”
“你可明白,若援军不到,整个边营都将覆灭?”
“明白。”他看着她,“但我更清楚,若你再咳一次血,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无言。
谢珩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指尖微微发抖。他用自己的掌心将她包裹住,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色:“我不让你一个人扛了。”
薛明蕙低下头。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将脸轻轻埋进两人交叠的手心之间。
帐内一片寂静。
外面传来一声马嘶,转瞬即逝。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你说你会装傻,其实你早就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
“明白一些。”他说,“比如我知道,你每次以血画图、预知未来,都是拿命在换。”
她没有否认。
“我也知道,你母亲的事并非意外。”他顿了顿,“还有崔姨娘给你的药里动了手脚,你自己一直在悄悄调整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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