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抱着薛明蕙走出岩洞时,天已大亮。风雪停歇,营地里人影往来。粮车整齐排列成两行,士兵正清点着干草与米袋。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主营帐篷。
她始终闭着眼,脸色苍白如雪,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毛毯的榻上,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旧玉佩,放进她掌心。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却仍未睁眼。
半个时辰后,薛明蕙醒了。她缓缓坐起,左肩一阵剧痛,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低头看见包扎的布条,血虽止住,手臂仍使不上力。她将玉佩贴在额前,暖意缓缓渗入,头脑也渐渐清明。
帐外传来脚步声,帘子掀开,谢珩走了进来。“你醒了。”他说,“别乱动,伤还没好。”
“粮队呢?”她问。
“已经安顿妥当。北坡有弓手值守,密道也已封死,没人能靠近。”
她点点头,慢慢下榻。脚刚落地,身子一晃。谢珩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我去炊事区看看。”她说,“阿史那还在营里。”
“你还撑得住吗?”
“我不去,谁认得出他?”
谢珩凝视她片刻,松开了手。“我陪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帐篷。营地里炊烟袅袅,几口大锅架在火上,水正翻滚,准备做早饭。薛明蕙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她逐一查看灶台,目光扫过每一个忙碌的身影。
走到第三口锅前,她停下。
火势微弱,锅底仅余几点火星,可冒出的烟却黑而浓重,呛人鼻息。她皱眉,上前两步。蹲在锅前的兵卒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继续搅动锅中的水。
薛明蕙盯着他右手的袖口。
那里有一圈暗色油渍,在阳光下泛着光。不是泥土,也不是灰烬,像是新沾上的。那人动作也极不自然,手腕僵硬,翻动锅铲时用力过猛,全然不像惯常做饭之人。
她退后半步,低声对谢珩说:“就是他。”
谢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神色未变。
那人似有所觉,猛然起身,端起旁边的木盆就要离开。薛明蕙忽然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她攥紧帕子,指尖微颤,血在布面上缓缓晕开。
帕角露出图案——黑底红边,一角绣着狼头。她认得这旗帜,是北狄左翼先锋营的标志。
“他是细作。”她指向那人,“拦住他!”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膝盖欲坠。谢珩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甩出判官笔。笔尖破空而出,钉在那人脚前三寸的地面上,溅起一片雪花。
那人猛地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拔腿便往粮垛后逃去。
谢珩将薛明蕙扶靠在粮车上,几步追上,一把扣住那人手腕。对方挣扎欲拔刀,被他反手一拧,重重按倒在地。判官笔抵上咽喉,寒光凛冽。
“火油藏在哪?”谢珩问。
那人咬牙不语。
薛明蕙倚在车旁,喘了几口气。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靛蓝荷包,倒出些许褐色药粉,弹入那人鼻孔。那人顿时剧烈呛咳,面色发紫,双眼圆睁。
“说。”谢珩手上加力。
那人喉咙发出呜咽,嘴唇颤抖:“密道...在...”话未说完,头一歪,已然断气。
谢珩松手,探其鼻息,人已死去。他翻开衣领,见舌根发黑,口中残留碎膜,竟是藏有毒囊。
搜身之后,在内袋发现一块干粮。掰开一看,内裹白色粉末,既非盐亦非碱。他捻起一点搓了搓,无颗粒感,细腻如石灰。
“这不是吃的。”他说。
薛明蕙靠在车边,声音虚弱:“他们要毒粮。”
“什么意思?”
“北狄多年缺粮,去年冬饿死无数。他们不敢正面开战,便想让我们吃下毒粮。等大军出发,全军中毒,不战自溃。”
谢珩眼神骤冷:“所以不只是烧粮,是要我们死。”
“阿史那只是小角色。”她喘了口气,“他负责混入厨房,向粮食或马料中投毒。真正的主谋在营外等候消息。若他未死,今夜便会动手。”
谢珩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指挥帐。掀帘喝道:“传副将!封锁所有粮车!炊事班所有人不得触碰一口锅、一袋米!”
传令兵飞奔而去。
薛明蕙坐在粮车旁,手帕已被鲜血浸透。她默默叠好,收回袖中。玉佩仍在额前,尚存一丝温热,支撑着她保持清醒。
谢珩归来时,面色更沉。“我查了昨夜轮值名单。此人名叫阿史那,三日前才调入炊事班,顶替一名病倒的老兵。无人留意,也无人盘问。”
“他不是独自前来。”她说,“必有接应之人。可能是巡夜士兵,也可能是运粮队中的同伙。”
“现在如何是好?”
“先找毒粮。”她闭了闭眼,“不会只藏一包。定是分散于多辆粮车之中,待时机成熟再一同使用。”
谢珩点头。“我去查。”
“等等。”她拉住他衣角,“莫要惊动他人。先查靠近炊事区的三辆粮车,还有马料袋。阿史那昨夜碰过的地方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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