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停在成国公府门口。薛明蕙坐在窗边,听见暗卫跪在地上低声禀报。声音很轻,但她听得清楚——西岭道起了风雪,前锋已入埋伏圈。
她没动,只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旧玉佩。谢珩方才将这玉佩交予她,说:“你还得留着它。”可她心里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这几日咳血不止,身子虚弱得连抬手都费力。
但她不能停下。
昨夜破庙中谢珩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耳边:“名单藏在《六韬》里...阿史那只是幌子。”
她闭上眼,将这句话反复回想。这不是呓语,也不是胡言。那时他虽眼神迷离,语气却沉稳坚定,仿佛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青崖。”她开口,声音轻而清晰,“去书房,把所有《六韬》找出来,一本都不能少。”
青崖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她扶着桌沿起身,双腿微颤,站了片刻才缓缓跟上。
书房偏厅内,书很快堆满了一张长桌。有刻本、抄本,也有几卷残破古籍。她一本本翻阅,指尖划过纸页,耳中却始终留意着外头的动静。谢珩尚未现身,但她知道,他会来。
翻到第三本时,她的手忽然顿住。那是册残卷,封面陈旧,页角泛黄卷曲。她小心掀开夹层,发现其中藏着一层极薄的纸,近乎透明。
纸上无字。
她抿了抿唇,低头轻咳一声。一滴血坠落,缓缓晕开。奇异的是,血迹顺着纸纹蔓延,一行行名字竟渐渐浮现...
张炳文。
崔紫菀。
魏长忠。
阿史那。
她盯着最后一个名字,呼吸微滞。果然是他。那个曾在军营中冒充炊事兵的人,早该死于战乱,竟还活着,且仍在为二皇子效力。
她冷笑一声,将纸折好,藏入袖中暗袋。
这时,门被推开。
谢珩走了进来,脚步轻悄,衣摆未扬。他扫了一眼桌上散乱的兵书,目光落在她嘴角尚未拭净的血痕上。
“找到了?”
她未答,只淡淡道:“你醒得倒是快。”
他走近几步,在她对面坐下,手搭在桌边,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断玉簪的缺口。她认得这个动作。五年前灯会之夜,他也曾如此。
“我从未真正糊涂。”他说。
她抬眼看他,眸色深黑,无惊无怒,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若那天在破庙我就醒了,你会信我吗?”他反问。
她沉默。
“你只会防着我,躲着我,所有事都自己扛。”他声音低了几分,“可你每咳一次血,我都看得见。你在拿命换局势,我能不管?”
她喉间一紧,想反驳,胸口却闷痛难当。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所以你就装失忆,听我说话,看我布局?”她终于开口。
“不止。”他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我也要看清,是谁在你身边动了手脚。张炳文贪墨军饷,崔紫菀克扣药量,魏长忠在太医院篡改药方...这些人,早就是内鬼。”
她猛然回头:“你知道这么久,为何不早动手?”
“动一个,漏九个。”他语气平静,“我要他们尽数暴露,一个不留。”
她怔住。
原来他并非袖手旁观,而是等她以血引出毒蛇,再一网打尽。
屋内寂静。窗外风起,檐角铜铃轻响一声。
她忽而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份名单,摊在桌上。“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将此物藏于《六韬》之中?这本书谁都能取阅,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他打断她,“唯有你的血,才能令其显形。”
她一怔。
“这张纸用了特制药水,遇血则现文字。”他指向纸面,“而且必须是你心绪激荡、痛极咳血,那血才有用。”
她心头一震。
他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似看透她所思,他低声说道:“五年前慈恩寺藏经阁,你读《六涛》时咳血,血滴书页。我没告诉你,但我看见了——字迹变了。”
她呼吸一滞。
那是她第一次以血窥见未来,梦见父亲科考舞弊事发。她以为无人知晓。
可他看见了。
“后来画舫宴上,我见你抄写佛经,袖口渗血,帕子纹路与梦中一般无二。”他继续道,“我开始留意你每次咳血前后的事。你越痛,看得越远。那块玉佩...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若遇命中之人,便交付于她,可压劫难。”
她低头看着掌中玉佩,温润如初。
“你一直在查我。”她声音微哑。
“我在查所有人。”他纠正,“但唯独你,愿为我不顾生死。那一夜你说‘我不是诱饵’,我便知道——这一局,我可以信你。”
她抬眼看他,目光复杂。
他忽然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肩,手掌覆上她额头。玉佩滑落,贴在肌肤之上,一股暖意缓缓扩散,压下了胸口的剧痛。
“别再一个人扛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接下来的路,让我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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