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元康帝端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目光低垂,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个人。
太子常洛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整个人失魂落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沐阳公主已经换下了那身沉重的凤冠霞帔,穿着平日的宫装,也跪在一旁。
元康帝并没有雷霆震怒。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死死地盯着如同烂泥般的儿子。
只有站在龙椅一侧,伺候了元康帝几十年的大太监高全心里最清楚。
陛下这般情状,并非是冷静,而是痛苦、失望到了极致的表现。
那铁青的脸色下,是如同火山爆发前般压抑的、几乎要将心肺都撕裂的剧痛。
他亲眼看着陛下从潜邸到登基,经历过无数风浪,只有德明皇后去世时才有过的、近乎绝望的表情。
元康帝沉默了许久,终于,他缓缓开口。
声音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完全听不出喜怒。
他从上古圣王讲起,谈及民心即天心,载舟覆舟的训诫。
阐述百姓才是社稷的根本,君王唯有爱民如子、轻徭薄赋、使民以时,方能国祚绵长。
他的声音平稳,引经据典,逻辑清晰,仿佛只是一位耐心的帝师在授课。
直到将一番道理娓娓讲完,元康帝才微微抬起眼皮,布满红丝的眼睛,终于落在了太子常洛身上。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刺常洛的灵魂深处:
“朕平日让你多看书,你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常洛将头深深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哽咽:“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鬼迷心窍,罪该万死…”
沐阳公主见状,立刻也俯下身,声音急切却保持着冷静:
“父皇息怒!太子哥哥此次确是大错特错!
然其初衷…究其根本,并非出于私心恶念,而是惑于妖道妄言,一心愚孝。
念着父皇的千秋圣体,方才行事癫狂,走了邪路!”
她微微抬头,观察了一下元康帝依旧铁青但并未打断她的脸色,继续恳切道:
“太子哥哥身为储君,犯下如此大错,自当重罚,以儆效尤,以正朝纲!
或圈禁思过,或削其辅政之权,或施以杖刑…皆由父皇定夺,儿臣绝无异议!”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和担忧:
“然,太子哥哥虽有弥天大错,但终究…并非心性残暴、德行有亏之主。
此次乃受奸人蒙蔽,一时昏聩。
若因此……因此动摇国本,恐非朝廷之福,天下之福啊!
望父皇念在父子之情,念在哥哥平日辅政有功,重重责罚之余……给他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吧!父皇!”
宫门沉重地合拢,发出一声闷响。
方才殿内那看似平静的训诫余音犹在,常洛甚至来不及细思父皇那“闭门反思”背后究竟是轻拿轻放,还是更深的风暴前奏。
然而,就在宫门闭锁的刹那,御座之上的元康帝身形猛地一晃,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撕裂了殿内的寂静。
他抬手掩口,再放下时,掌心已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皇上!”高全脸色骤变,疾步上前搀扶,声音发颤,“您这是…急火攻心啊!奴才这就传太医!”
元康帝借力稳住身体,摆了摆手,阻止了高全。
他缓缓用绢帕擦拭嘴角,硬生生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却锐利依旧的微笑。
“无妨…咳…真是年纪不饶人。想当年…朕率军平定妖帝之乱,身被数创,血染征袍,也未曾似今日这般…狼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目光穿过紧闭的宫门。
短暂的脆弱迅速被帝王的威仪取代,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下令:
“高全,传朕密旨:全境缉拿妖道玄微子。朕,要亲眼看看,这搅动风云、蛊惑储君的,究竟是个何等人物!”
钦天监,观星楼巅。
两道身影凭栏而立,一挺拔如松,一佝偻如叟。
高的那位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情绪。
矮的那位脸上则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笑容。
两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脚下那一片沉寂而森严的皇宫重地。
“这次,多谢你了,荧惑。”白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谢意。
恰时一片乌云飘过,清冷的月光再次洒落,照亮了那佝偻老妪的面容——赫然是重瞳异相!
只是她每只眼中的三重瞳孔,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旋动,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
荧惑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此番元康帝必定元气大伤,你我大计,指日可待。”
白虹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冰冷:“只是没想到,那周平的命数竟如此之硬,又一次让他逃过劫数。”
老妪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何必这般麻烦,直接杀了岂不干净?”
“你的‘紫霄神雷’都未能将他劈死。”白虹侧过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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