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同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指下的脉象,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另一只手,语气不悦:“看病呢!切勿聒噪! 后面排队去!”
更让周平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嚣张跋扈、说一不二的杜八,被江玄同如此呵斥,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真的立刻闭紧了嘴巴。
像个做错了事、被先生训斥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还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江玄同。
周平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八爷…您…认识江先生?”
杜八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周平一眼,眼神锐利如刀,同时用气声严厉地呵斥道:“切勿聒噪!”
过了一会儿,江玄同为那位老者诊完脉,仔细写好药方,叮嘱完注意事项,这才得空回过头来。
他一眼看到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杜八,脸上立刻露出十分惊异的表情,赶紧起身绕过诊案,快步走了过来。
对着杜八拱手作揖,语气带着歉意:
“原来是八爷驾到!老夫方才忙于诊务,耳背未能听清,多有怠慢,还请八爷千万见谅!”
杜八连忙侧身避开,不敢受全礼,态度异常谦逊:“江太医您太客气了!折煞杜八了!您直接叫我杜八就好。”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感慨:“自当年您离开太医院后,便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信。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魈陵街的医馆里再见到您。”
周平看着两人这迥异于平常的互动,忍不住插话问道:“二位…原来早就认识?”
杜八点了点头,看向江玄同的目光充满了敬重:“何止认识。江太医于我,有再造之恩。
当年我曾身中奇毒,性命垂危,是江太医不惜以身试毒,险死还生,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周平心中恍然:“怪不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八,在江先生面前如此恭敬老实,原来是救命之恩。”
江玄同却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机缘巧合罢了,救命之恩谈不上,不必再提。”
杜八却坚定地摇头:“对您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杜八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
您为救我险些丧命,这份恩情,杜八一直铭记于心,无以为报。”
周平在一旁听得心痒难耐,无比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能让杜八这般人物记挂至今。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打断两人的叙旧,赶紧商量潜入计划,毕竟初一晚上迫在眉睫。
可他不敢啊!
以杜八那炮仗脾气,自己要是现在敢蹦出来说“你俩等会儿再客套,先办正事”,没准下一秒那看似小巧的拳头就能带着风雷之声砸到自己脸上了!
他只能耐着性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
这时,杜八似乎才想起周平的存在,转向江玄同问道:“江太医,您与周平…相熟?”
江玄同闻言,脸上露出温和而郑重的笑容,看向周平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何止是相熟。周捕快于我江家,乃是救命恩人!
若非周捕快仗义出手,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已冤死狱中,我的两个女儿也…”
说到此处,江玄同神色一黯,叹了口气,便将之前自己如何被善世院陷害入狱。
两个女儿也因此受到牵连下狱、最终是周平冒险查明真相、为他们洗刷冤屈的事情,简单扼要地对杜八说了一遍。
杜八听完江玄同的叙述,那张娇俏的小脸瞬间布满了寒霜,眼中杀机毕露,怒骂道:
“杨智圆这个乌龟王八蛋!烂心肝的狗东西!居然敢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江太医!”
她越说越气,小巧的胸膛剧烈起伏:“姑奶奶我现在就去大牢,把他脑袋拧下来给您赔罪!”
周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叫:“糟糕!我的事怎么办?”
他刚想开口劝阻,却见怒气冲冲的杜八,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却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被撞得“哎呦”一声,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杜八。
紧接着,一个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八!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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