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烁蹦跳着在前引路，时明时暗的犄角在黑暗中留下一条光晕，煞是好看。
“阿烁，为什么你的犄角会发光，那些成年重瞳族的就不会？”周平疑惑地问道。
“真笨，这你都猜不出来，因为他们成年了呗。成年以后就能自己控制发光还是不发光了。”
“说白了，你就还是个小屁孩儿呗。”鸡毛道士赶紧插上一句。
阿烁瞪了一眼：“老家伙，你再打岔，我这个向导就不干了！”
鸡毛道士撇着嘴不说话了。
阿烁像胜利者一样犟了犟鼻子尖，金银双瞳在暗处格外明亮：长股族的叔叔们说，以前这个大陆上生活了很多很多种族，我们祖辈早在人族出现之前就在这片土地生活了。
后来你们人族出现了，建立了国家。这幽都就是给我们异族生活的。
他灵活地绕过一群正在交易的无影族商人，继续道：异族是不允许去人族的城市做生意的，但是人族可以来幽都。
说着指了指远处一家挂着七彩灯笼的店铺：喏，像重瞳族的玉器行、一目族的药铺——都得交十倍的税银呢！你们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路过一处冒着香气的小摊时，阿烁突然停下，三两步窜到摊前。
摊主是个生着六条手臂的多臂族老妇，正用其中两臂搅动锅里沸腾的紫色浓汤，另外四臂同时包着某种会发光的饺子。
婆婆！来两份荧囊饺！阿烁转头对二人挤眼，这可是用沾水荧光水母做的馅儿，咬下去会爆浆哦！
鸡毛道士盯着那蓝莹莹的饺子皮，喉结滚动：这...这玩意儿吃了不会闹肚子吧？
胆小鬼！阿烁已经囫囵吞下一个，饺子的荧光汁液从他嘴角溢出，在空气中化作细小的光点飘散。
他含糊不清地继续介绍：前面转角还有蜃楼戏班，他们演的《鲛人泪》可好看了！演员会从嘴里吐出真正的彩虹...
阿烁的金银双瞳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他挥舞着小拳头，声音稚嫩却铿锵：你们知道为什么表京城总把我们幽都说得那么可怕吗？
周平和鸡毛道士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是嫉妒！是歧视！是强权！阿烁的犄角泛起红光，就因为我们长得不一样？我重瞳族先祖可是帮大齐太祖打过江山的！
他猛地跳上一块界石，衣袂翻飞：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幽都百族才是最伟大的。
鸡毛道士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祖宗！这话你也敢喊？
周平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官府把你抓了去？
阿烁挣脱开来，拍着胸脯道：连真话都不敢说，能成什么大事？他珍珠色的皮肤下隐隐有流光涌动。
两人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突然，阿烁停在了一幢建筑前面，用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就这了。
幽都的建筑大多低矮，由于建在地底，一层平房是常态。
眼前这座二层石质建筑在昏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醒目。
青灰色的石墙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在黑暗中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门口挂着两盏青铜灯笼，散发着幽幽蓝光，木制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异族图腾。
周平仰头望着这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会不会很贵？
阿烁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啧啧，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一把推开雕花木门，跟我来。
店内灯火通明，与外界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四壁挂满各色服饰，从粗布麻衣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正忙着为顾客服务，有的在量尺寸，有的在展示布料。
空气中飘散着熏香与染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红姐！阿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随着清脆的应答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里间快步走出。
这是个百目族女子，琥珀色的眼眸流转间自带风情。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绛红色短褂，腰间系着一条银链，走动时叮当作响。
阿烁，你可有日子不来了，红姐亲热地拍了拍阿烁的肩膀，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两人，今天这是带朋友来照顾姐姐生意？
阿烁朝周平和鸡毛道士努了努嘴：这俩新来的，给拾掇两身干净衣裳。便宜点儿啊。
红姐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突然凑近周平嗅了嗅。
哎哟，还是人族的小哥，她掩嘴轻笑，每人十文，够意思吧？
鸡毛道士忙不迭点头：成成成！最好能再洗个热水澡，这一身味儿...…
巧了，后头刚烧好水。红姐转身带路，腰间的银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跟我来吧。
穿过嘈杂的店面，三人来到一间雾气氤氲的里屋。
中央摆着个柏木浴桶，热气在水面蒸腾。
周平迫不及待地脱衣入水，当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膀时，他满足地长叹一声。
鸡毛道士在隔壁隔间传来哗啦水声。
然而这舒适没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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